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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工业城区,仿若洪荒巨兽蛰伏大地,烟囱森然林立,恰似碑林耸峙,却日夜喷吐着墨黑浓烟,将澄澈苍穹染作铅灰色的暗沉幕布。

刺鼻气味肆意弥漫,酸涩辛辣,仿若毒瘴,呛得人咽喉似火灼、眼眶酸涩难抑。

初至城门口,那守卫就是身披黑曜战甲的恶煞,身形魁梧壮硕,铠甲上寒光粼粼,纹路恰似狰狞鬼脸,择人而噬。

手中长枪丈许,枪尖在日光轻抚下,绽出冰冷彻骨的锋芒,眼神恰似寒夜饿狼,幽绿且凶狠,于进城众人身上傲慢扫过,稍有不顺眼,抬手便是粗暴推搡、肆意打骂,粗粝嗓音仿若破锣嘶吼:

“都磨蹭啥,一帮贱骨头,再不快点,皮鞭伺候!”众人瑟缩着,如惊弓之鸟,慌乱涌入城区。

祭苍被分至矿石分拣处,昏暗厂房仿若九幽地府,巨型机器轰鸣震颤,声浪滚滚,震得人耳眦欲裂。

粉尘浓稠似雾霭,在昏黄微光中肆意翻涌,咫尺之外皆模糊难辨,每一次呼吸,皆是粉尘呛喉,引得剧烈咳嗽,咳至眼眶泛红、泪花闪烁。

这个监工身形精瘦,面皮蜡黄如病鬼,却透着阴鸷狠厉,手中皮鞭仿若灵动毒蟒,“啪”“啪”脆响,于工友们身上抽出道道血痕,绽出刺目血花,凄厉惨叫瞬间被机器喧嚣吞没。

“都长点心,手脚麻利,今日份额完不成,统统饿着!”

监工啐了一口唾沫,眼中轻蔑仿若实质钢针,刺得人满心屈辱。

祭苍紧攥双拳,掌心被指甲嵌入,刺痛钻心,却难抵心间怒火灼烧。不过他却并不是在疼自己被打的那一鞭子。

工坊宿舍破败不堪,歪歪斜斜似将倾颓的危楼,木板干裂腐朽,缝隙宽如孩童指缝,寒风呼啸灌入,恰似鬼哭狼嚎。

屋内拥挤杂乱,汗臭、霉味相互纠缠,编织成令人几欲昏厥的浊气。

夜里,同屋工友拖着仿若灌铅双腿,瘫倒在吱呀作响破榻,满是愁苦地长吁短叹,抱怨工钱微薄得宛如滴水,劳作繁重得似扛山填海,话语间对城区森严等级满是愤懑,却因畏惧权贵威压,只能压低嗓音,如蚊蝇嗡嗡。

祭苍初入宿舍,正于角落整理简陋行囊,周围工友皆冷眼旁观,仿若他是突然闯入的异乡客。

“呦呵!瞧瞧这阵仗,乍这么一看呐,好家伙,那派头、那模样,还真恍惚以为是哪个名门望族家的大公子哥儿下凡喽!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啧啧,走大街上怕是风一吹都能给刮倒咯,也不知是靠着哪门子的娇养,才养出这么副身娇肉贵的德行呐。”

“啧啧啧,我当是哪位贵客临门了呢,闹了半天,敢情咱们这寒酸宿舍又闯进个小白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瞅瞅这穿戴,还真当自己是来微服私访的主儿啦,在这儿装什么金贵模样,也不瞅瞅这地儿是他能摆谱的不!”

“哎!你可别这么口无遮拦的,虽说看着是像个绣花枕头,可万一人家实打实的就是个贵族呢?保不齐真是某个跺跺脚地面都得颤三颤的大家族的少爷,咱这平头老百姓,得罪不起呐。”

“对对对!你这话在理儿,没准儿还真让咱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一尊大佛喽。瞧瞧人家这长相,眉梢眼角都透着股子矜贵气,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一看就不是在市井烟火里摸爬滚打过的凡人呐,说不定背后藏着天大的来头呢。”

“你说,这事儿巧不巧,那传闻里天下第一族的程少,不是失踪好些年了嘛,外头风言风语都说早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可他那老爹,权势滔天还不是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满世界悬赏寻人呐。该不会……咱眼前这位,就是那程少本尊吧?”

“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要真是,咱这小破宿舍可算是蓬荜生辉咯,不过咋瞧着,都觉着像个冒牌货,哪有程少那种世家子该有的风范呐,八成是咱想多喽。”

“你说,那人是他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要真是,可真够戏剧性的,咱这破地方,能迎来这么号人物,说出去都没人信呐。”

“哎呦喂!看来是我们几个有眼无珠了,程少,您大人大量,可别跟我们这些粗人计较哈,我说,您平常就是这么个端着的架势不?哎,我学得像不像啊,是不是把您那股子高贵冷艳的劲儿给模仿出来了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啧啧啧,程少大驾光临,咱可不得好生伺候着嘛。来来来,咱得给新来的这位‘贵人’腾个地儿呀,那个挨着厕所的床位就再合适不过啦,程少您呐,晚上起夜上厕所多方便呐,抬腿就到,也省得您在这狭小地方磕着碰着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你们干什么?滚啊!”突然一声怒喝打断了嬉笑的他们。

“兄弟!我叫大海,你是新来的祭苍吧,要是祭兄弟不嫌弃,和我挤一挤吧,我那里有地方。”

一个人说着大步走来,身形瘦削,衣衫褴褛却浆洗得干净,面庞清瘦,五官透着质朴,尤其是那双眼,仿若暗夜星辰,熠熠生辉。

“兄弟,别忙活了,先歇着!”言罢,大海接过了祭苍的床铺,主动帮祭苍抚平褶皱床铺,规整散落物件,咧嘴露出一丝憨厚笑容。

“多谢海哥!”

“既然来了我们宿舍,咱们就是兄弟了,说什么谢不谢的,显得多么生分啊!”

……

晚上

祭苍靠近大海,试探性地问道:“海哥!咱们这一个月可以挣多少啊?”

海哥苦笑着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满脸无奈,声音带着几分沧桑和喟叹,小声回应道:“这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事儿啊,祭苍兄弟。在这鬼地方,一切都得看上面的脸色、摸上面的心情行事。上头的心情要是好了,兴许能大发慈悲,多给咱们划拉一点糊口钱;可要是哪天他们不顺心,觉得咱这批货出得慢了,产量不达标了,或者纯粹就是想拿捏拿捏咱们,那这一个月可就真白忙活了,没准一个子儿都落不着,咱也只能干瞪眼,没处说理去。”

祭苍听完,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不甘与愤懑,咬着牙,提高了几分音量质问道:“那为什么不跑啊?咱就非得在这暗无天日的破地方熬着?”

大海长叹一声,眼神里透着绝望与迷茫,抬手指了指窗外那透着诡异光晕、被铁丝网层层封锁的厂区,苦笑着反问道:“跑?跑向哪里啊?你又不是不清楚,这地方咱俩当初不都是稀里糊涂被抓进来的嘛。这工厂外头,全是那些个邪门的蛊兽蛊虫,张牙舞爪、神出鬼没的。就咱们这些个凡夫俗子,没半点儿特殊能耐,腿脚再快能快得过那些要命的玩意儿?哪怕是运气爆棚,真让你闯出了厂子,还没等你瞅见外面的天啥样呢,那些蛊虫就能循着味儿把你啃得骨头渣都不剩,沾上那蛊毒,更是生不如死,哪还有活路可走啊。”

祭苍闻言喃喃道:“那我们真的就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了吗?像个囚犯似的,没日没夜地给他们卖命,到死都出不去这鬼地方?”

海哥四下瞅了瞅,确认周围没人注意,才凑近祭苍的耳朵,神秘兮兮地悄声道:“哎,我小声和你说啊,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我也是偶然间听上一个工友老吴说的,据说啊,咱们只要能在这儿拼死拼活,攒够一万块,就可以拿这钱当赎金,把自个儿给赎出去,重获自由身,再不用过这牛马不如的日子了。”

大海说着眼睛骤亮,脸上涌起一抹激动的红晕,兴奋地攥紧祭苍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祭苍兄弟,我平日里省吃俭用,能不花就不花,现在已经攒了不少了,照这势头,也许,下个月我就可以凑够那一万块,出去了!”

祭苍也为他感到高兴,嘴角微微上扬,拍了拍大海的肩膀,真心实意地说道:“那好啊!那我就提前恭喜海哥了!出去之后,可别忘了咱这些还在苦海里挣扎的兄弟,要是有机会,拉咱一把啊。”

可转瞬,大海又警惕地竖起耳朵,听到走廊传来监工那拖沓又令人胆寒的脚步声,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急促说道:“嘘嘘嘘!睡觉吧,明天活还很多呢,要是被发现咱还没睡,又得遭一顿皮肉之苦了。”

说罢,两人赶忙躺平身子,拉过那满是污渍、破旧不堪的被子,闭眼假寐,宿舍里很快又陷入死寂,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与窗外蛊兽偶尔发出的低吼声交织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