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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欢悠悠转醒,呻吟一声道:“我这是在哪儿?”

荷惜见她醒来,惊喜道:“主儿醒了!咱们在偏殿,您在养心殿门前晕过去了,皇后娘娘已经着人去传太医来了!”

意欢这才慢慢想起发生了什么。

随着记忆涌现,她心中忽然升起矛盾而复杂的思绪。

皇帝病中的样子,全然不似平日里风流倜傥,甚至有些可怖,让她本能地产生抵触;可是最初的恐惧过去,她心中又生出一丝自责的情绪:皇上已经如此憔悴清减,甚至皇后都能轻易把他抱起来,必是受尽病痛之苦,才会如此暴躁;而自己却连这一点情绪都承受不住,这么一晕,皇上事后必会后悔心痛,岂不是白白添了皇上的烦恼!

而这自责,还包含另一层更加隐秘深层的怀疑和惶恐:自己自认为待皇上痴心,可当真正见到病中的皇上时,却如此恐惧甚至隐隐有些厌恶,而皇后这个在自己眼里对皇上并无情意的人,却衣不解带地照顾了这样的皇上数日。难道自己待皇上的情意,其实并没有那么真切吗?

复杂情绪交织在心头,她一闭眼,落下泪来。

荷惜吓坏了,正想劝,外间忽然一阵喧闹,接着如懿闯了进来。

意欢见着唯一一个从前交好的人,如同看到了救星,凄然道:“姐姐,妹妹,妹妹惹皇上不高兴了……”

如懿慢吞吞走上前,堆出一副笑容,从桌上大盘子里摆着的十几个佛手中拿出一个道:“别想了,先吃个果子吧。”

意欢刚接过佛手,进忠就带人进来,道:“娴答应,按皇上的吩咐,您得在您之前呆的偏殿里候着,不能随意出来,您请回吧。”说罢一甩拂尘,就有几名嬷嬷上前,将如懿“搀扶”住,就要送出去。

意欢道:“进忠公公,就让娴答应与本宫待一会儿吧。”

进忠对意欢行了一礼,又看看她手上的佛手,微笑道:“舒主儿,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奴才等不敢有违圣意。还有,您若是想进些果子,奴才这就让人去御膳房取,等太医来为您号了脉,便可享用了,这佛手是殿里增添祥和的摆件,请您不要让奴才们为难。”

意欢有些尴尬,只得让荷惜把佛手放了回去。

好在这时江与彬提着医箱来了。如懿道:“我不放心舒嫔娘娘,还请进忠公公行个方便,多谢进忠公公。”说着鞠了一躬。

意欢更加感动,便更坚持让如懿留下了。进忠暗想舒嫔毕竟身子不适,若是争执起来又晕一回,自己岂不糟糕,于是道:“舒主儿和娴答应的意思,奴才同样不能违抗。只是江太医诊出结果来,娴答应就可放心回去了吧。”

江与彬问了症状,切了脉,又问了月信,便起身跪下道:“微臣恭喜舒嫔娘娘,舒嫔娘娘有喜了!”

意欢又惊又喜,踌躇道:“本宫,当真有喜了?”

江与彬道:“千真万确。舒嫔娘娘已有了一月的身孕了。您之前忽然晕厥,也是有孕导致母体气血不足之故。”

意欢心中的各种情绪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欣喜。

如懿的微笑消失,过了一阵子,才重新扯起嘴角道:“你也真是太不仔细了,自己有了身子,都不知道。”

意欢道:“太医总说本宫身子孱弱,先前还调养了小半年,本以为是不能有的,哪里想得到还有今日呢。”

江与彬道:“舒嫔娘娘年纪还轻,先前只是有些肾气不足,让黄太医调养后身子健壮了,自然就有喜了。”

如懿垂下眼眸,将脸撇向一边。

意欢伸手抚上自己仍是平坦的小腹,痴痴笑道:“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是我和皇上的骨血融合而成,从此后,这天地间就有了我和皇上不可分割的连接。只有这样,才不枉我来这一场。”(台词引用自原剧)

如懿提了提唇角。

进忠眼珠一转,道:“奴才恭喜舒嫔娘娘,贺喜舒嫔娘娘!娴答应如今该放心了才是,奴才得去向皇上报喜,请您回去候着吧。”说罢就让人把如懿“搀扶”出去。

进忠进入内殿禀报时,正逢皇帝喝了龙胆泻肝汤,皇后正在给他涂柏叶散。

涂完了药,容音的意识刚回到身躯,就听到这个消息,忙道:“臣妾恭喜皇上,恭喜舒嫔妹妹。”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心中一沉,暗暗地瞟了一眼黄元御,才强笑着对容音道:“好,甚好。”

黄元御顿感大事不妙,大脑快速转动,趁着皇帝与皇后说话回想着哪里可能出差错。

好在皇后这回仿佛知道他将要遭逢大难似的,说完恭喜之词,又说了些旁的,什么宫里如今有了三个孕妇,万事更要小心,自己身为皇后必定照拂好妃嫔与皇嗣云云,为他争取了一小段时间。

皇帝笑容愈发勉强:“皇后贤德,朕很放心。皇后照顾朕几日,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皇后离去时,黄元御已经将前后所有事情复盘完毕,见皇帝锐利眼神扫过来,当即跪下道:“皇上仁心,吩咐微臣用的是药性温和的药,微臣所拟药方,女子服下后便会暂时凉了血气,难聚精血而成孕,微臣愿以性命担保这药方没有问题。但微臣只管着开药,这煎药和服药前后是否有差错,微臣就不知了。”

皇帝冷哼一声,唤了进保进来问话。

进保跪下道:“奴才当日将药端到翠云馆,亲眼看着舒嫔娘娘一饮而尽,舒嫔娘娘身边荷惜可以作证。”

黄元御道:“微臣也相信进保公公妥帖。只是这方子里的君药中有紫草、一点红等凉性药材,舒嫔娘娘毕竟只喝了一碗药,若是饮食中用了些热性之物,便会冲了药性。

微臣之前已经交代过舒嫔娘娘和储秀宫的人,服药后不可食性温热之物,但是,若是他们并不知分辨食物性味,或不敢得罪舒嫔娘娘,那么舒嫔娘娘的药,未必能完全发挥药性。若是如此,也是微臣交待得不周到,求皇上恕罪。”

皇帝又传荷惜和储秀宫小厨房太监到养心殿门外,让黄元御在前殿隔着屏风问她话。

黄元御只说要保舒嫔娘娘孕中无虞,所以要问问一个月前舒嫔娘娘服用坐胎药后,进了什么。

小厨房太监拿出膳档道:“那日主儿回来,说与娴答应见过后,因彼此都在江南待过,不免想起江南风物,所以午膳多要了几样江南的菜。奴才呈的是三头一掌、粉蒸肉、蘑菇煨鸡、糟鸭信、各样小菜攒盘,栗子薯蓉羹、白果松仁粥,又按着舒嫔娘娘说的法子做了衢州的烤饼,午后又用了杏仁豆腐。”

黄元御问道:“我入太医院前行走民间多年,江浙也是走过的。这粉蒸肉、三头一掌、衢州烤饼我也知道,都是放入辣椒调味的菜,辣椒、酒糟性最热,栗子、白果、杏仁、鸡肉也是性温热的,我不是说过舒嫔娘娘用药后不能吃温热之物么?”

太监听他语气严重,也有些慌了,忙道:“主儿一贯爱吃辣,又爱江南风味,平日除了江南点心,也多爱进些衢州菜,主儿说了,奴才们不敢不给。主儿如今,到底也是有喜了,如此看来影响不大,求皇上饶奴才这一回吧!”

皇帝听了进保禀报,冷道:“罢了,让他下去吧。”

黄元御见此事总算分明,大大松一口气。又忍不住想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不想舒嫔娘娘产子,但如今木已成舟,皇上会不会让自己堕去舒嫔娘娘腹中胎儿?

这么想着,他又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却陷入沉默。

不知是病势将他折磨得脆弱,连同心肠也比往常柔软几分,还是喝下的药平了肝火,也息了他的戾气,又或是他记忆中浮现出病发前,见到慧贤皇贵妃最后一面的情景。

他沉默半晌,才长叹一声:“稚子无辜啊,罢了,她既有福气遇喜,让太医院好好替舒嫔安胎。”

对于如懿,皇帝始终没想出处置的方法,他倒是想让如懿过来侍疾,直接把病过给如懿,但又转念一想,这样一来如懿岂不是更觉得自己欠了她?于是只好作罢,最终以海兰没有劝阻如懿为由罚海兰掌嘴,以如懿违反皇后懿旨,为了不让皇后重罚先行惩罚为由,让如懿抄了一百遍《金刚经》,便过去了。

皇帝这一病,直到三个多月后才下得了床。这一年上半年各项重大场合,如亲耕礼和各项 节庆宴会,皇帝都因病未能出席,只得让大阿哥与二阿哥代其主持。

这期间朝中大臣只能递了要紧折子上来,他一天批阅几封。而皇后在养心殿侍疾,后宫事务大多交给阿箬和陈婉茵,阿箬因两个弟弟成婚在即,趁暂理六宫之权在手,也给自己开了方便之门,经常把弟弟们宣进宫中教训。

不许去借钱,不许眠花卧柳,不许纳妾,否则本宫就替额娘教训你们,把你们俩加起来六条腿都打断!

珠隆阿和珠勒刚阿如今已经是十九岁的青年,但在长姐面前,还是唯唯诺诺,无有不应。

阿箬身边新来的大宫女春桃和其他宫人看着两位公子挨训,暗想慎妃娘娘虽然待下颇严厉凶悍,但她对亲弟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下也少了些惶恐与抱怨。

户部尚书递了折子,建议他效仿圣祖爷,对各地轻徭薄赋,让百姓休养生息。

皇帝也知这是善政,且他少时不得先帝重视,一直是心中隐痛,便总希望作出与先帝所孺慕的圣祖爷一般的成绩,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先帝从前的轻忽是错的,而让自己稍感安慰。

于是他便准了,让户部拟个章程。

一段时日后,户部便提出分三年轮免全国十八省赋税,将各省钱粮全行触免的章程。

皇帝对这章程很是满意。

此事定下,皇帝甚感安慰。恰逢此时嬿婉产下一女,虽是头胎,生产有些艰辛,好在也未到难产的地步,最终还是母女平安。

皇帝一听到这个好消息,更是喜上加喜,觉得更精神了些。

黄太医诊了脉,也说自公主出生,皇上的身子便恢复得比他预计要快,如今已痊愈在即,已经可以停了汤药,只需进些药膳,好生歇息,调养一个月就无虞了。

皇帝便更觉得公主的到来乃是吉兆。

只是嬿婉疼了一天,生产后便累得昏睡过去,却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的孩子叫做璟妧,已经是个半大姑娘,对她却无半点尊重孺慕。

甚至在长街上公然大骂:“你一定是个坏女人,所以十四弟和十六弟才会死的!”

女子生产后,肉体和精神都很脆弱,嬿婉被噩梦惊醒后,吓得哭泣不止。

却不敢对外透露半分,唯恐皇帝觉得孩子日后会长成个忤逆不孝的样子——毕竟,在嬿婉看来,这只是个公主,生下来时便注定得不到皇上多少重视,若是让皇上添了恶感,孩子日后就更艰难了。

她想起曾经听玫嫔娘娘说起生和安公主时,是早产又难产,和安公主生下来时便有些不足之症,当时皇上不是从内务府准备的名字中挑字取名,而是让皇后娘娘赐名,皇后娘娘为保公主安泰,便赐了个‘泰’字,从此公主真的一天天康健起来,虽说也有些小病痛,但于身子无碍。

若是请皇后娘娘赐名,不起这个“妧”字,也许可以避开此梦。虽觉得太麻烦皇后娘娘,但如今病急乱投医,只得托进忠转达了让皇后赐名的请求。

皇帝本就宠爱嬿婉,且这女儿出生,自己身子便好转,可见她颇有些祥瑞,这样想着,他对公主更多了喜爱。如今不过让皇后赐个名,自然无有不允。

容音想了想,让人取来纸笔,提笔写下一个“玥”字。

她解释道:“《山海经》有载,黄帝之子,五帝之一的少昊帝出生时,有五色凤凰领百鸟集于庭前,凤凰衔果核掷于少昊手中。果核裂开,出现一颗神珠。太白金星见其神珠皎如明月,亦是天赐君王之宝,定名神珠为‘玥’。

炩妃妹妹的封号右边是个‘令’字,《诗经》有云: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公主是炩妃妹妹所出,便如凤凰衔来的明珠一般,是上天赐给皇上的珍宝,所以臣妾想,用这个‘玥’字最为合适。”

皇帝大喜,当即定了公主之名为“璟玥”,乳名为“宝珠”,诏封炩妃为炩贵妃,多加赏赐,择日举行册封礼。

拟公主封号时,他却犹豫了。

璟玥是庶出,按制该封为和硕公主,但他心中视璟玥为祥瑞之女,更想增加嬿婉的声势以对抗如懿,便想给璟玥固伦公主的封号。

可是如此一来,又有些僭越之嫌,只怕皇后会不高兴。

他试探了一下,容音却丝毫没有不悦之色,只说一切但凭皇上心意。

于是皇帝便破例降旨封璟玥为固伦和静公主,又赏赐了一个赤金镶珍珠翡翠项圈。

璎珞这才确定这璟玥是昭华的异时空同位体,此时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前世时昭华在乾隆二十一年才出生,如今却提前了十一年。这样一来,出生于乾隆十九年的固伦额附拉旺多尔济,岂不是比公主小了整整九岁!

对此主任倒是比较乐观:“这个世界和主世界相较也是有些细微不同的,永琮也提前了几年出生。说不定拉旺多尔济在一系列蝴蝶效应下,也会提早出生。再说了,年纪对不上就对不上嘛,男人多得是,不与拉旺多尔济成婚也没关系啊。”

璎珞一想也是,而且如果这一世的固伦和静公主不远嫁蒙古,说不定也不会早早难产而亡。

皇帝拟了封号后,觉得皇后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应该给皇后一些好处以平衡后宫。何况皇后侍疾辛苦,也该嘉奖。

于是便重重赏赐了皇后,又命工部开始为二阿哥与和敬公主修建府邸,定了二阿哥于明年与敖登格格完婚,和敬公主于后年与色布腾巴勒珠尔完婚,婚后就与额附住在京中的固伦公主府。

到了五月中旬,皇帝终于痊愈。但这一病,极大地损耗了皇帝的底子,黄元御提醒皇帝,日后于房事上要有节制,平素也不可过于忧劳,更不可轻易动气,否则腰肋便会疼痛难忍,甚至可能导致缠腰火丹复发。

皇帝方痊愈,皇后便告病,让璎珞来禀说自己感到不适,担心是过了疥疮,不敢与皇上见面,请皇上把绿头牌撤了,这段时日也别去长春宫了。

黄元御诊了诊,并没诊出什么问题,但听皇后说有些头晕目眩,精神不济,于是禀报道:“皇后娘娘并没有得疥疮,应是之前侍疾过于劳累,又逢五月春夏之交,地气弛张,因此感于时气,才会有些不适,多用些去火的茶饮,好好歇息一阵子就好了。”

皇帝隐约感到皇后其实就是不想见他才称病,又碍于面子不好挑明,只得说:“皇后这段时日是太辛苦了。”便让进忠开库房赏了皇后一包灵芝,又赏了三清茶给长春宫和富察府——三清茶是皇帝自创,在龙井茶中加入佛手、梅花和松仁而成。自乾隆八年以来,皇帝便在重华宫定期举办“三清茶宴”,与朝廷大臣吟诗饮茶,以彰风雅。

容音收到这三清茶时,也不免有些物是人非之感:前世的皇上也举办过三清茶宴,如今这个皇帝虽然与那位完全不同,这样的小爱好却仍是相似。只不过延禧世界的皇上虽然品味大俗大雅,忽高忽低,却带着一股“是真名士自风流”的旷达,而这一个,弄起这些风雅之事总有些乔张做致,底气不足,让人觉得是乞儿卖富,反露贫相。

皇后“病”了,众妃嫔便来探问。容音她们为了做戏做全套,下令道:“炩贵妃没出月子,纯妃、舒嫔有了身子,便都不必来长春宫探望了,免得过了病气。”

清清静静地歇了几日,容音又让黄太医来了一趟,接着宣布自己已经康复。

没想到,皇后康复的消息传出去不久,长春宫便迎来一位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