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击云离了身,但没戳到呼雷半分。
在幽囚狱的大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秒,丹恒奋力将击云向呼雷那张穷凶极恶的脸投了过去,然后——哐嘡,戳在石门上,掉了下来。
剩下在幽囚狱中的孽物将他们围住,还能站起来的武弁们与寒鸦一起保护住丹恒和开拓者,还有貊泽,毕竟客人的安危比他们自己还要重要。
早已料到一切的景元很快便派人来解救,步离人料想中将幽囚狱中的人困住以防止消息泄露的计划一开始便已经失败。
不如说一切计划都早晚会失败,就连同这场在偌大仙舟之上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追逐。
盛大的出逃游戏后是暂时的沉寂,步离人喝下了能伪装成狐人的药,混入了仙舟的人群中,不知藏匿在哪一个角落,连带着曜青的医士椒丘。
他的命运被牢牢掌握在呼雷手中,如同一只飞蛾,那么脆弱,又是那么壮烈。
梦中,那只粉色的小狐狸一步一步越走越远,身上的血液不断流淌在洁白的雪地上,鲜艳如彼岸花。
萱菱在希言的办公椅上醒来时,希言已经完成任务归来静静地站在她的旁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见她醒来,希言便及时汇报了情况,地衡司隐藏的步离人已经被他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处理掉,人数并不多,还得赶紧补人上来,牵扯到了不少事。
但萱菱只点点头便走向门外。
“你现在不便外出吧,最起码在龙师和步离人勾结之事解决再说,否则会生出更多事端。”希言叫住她。
的确有道理,两名龙师已经被秘密关押,不少步离人也莫名其妙消失,但风声不可能被完全隔绝。
不管是龙师还是步离人也许很快就会知道,曾经的统帅,真的已经苏醒,并且就在罗浮。
步离人是一群好战而不怕死的人,它们会怎么做可想而知,和【丰饶】【毁灭】皆有合作的龙师会做出什么来也未可知,但无辜的民众是一切可能中必定会受到伤害的群体。
“给他们的脸已经够多了,这个宇宙中,还找不到能让我怕的人。”萱菱不屑地冷哼一声,冰蓝的双眸氤氲着锐利的光芒。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能束缚住她……最起码,除了她自愿的时候。
萱菱走出地衡司时,收到了景元的报备消息,就像是下属向领导报备任务进程,又像是掺杂了别的什么……
既然如此,所有人应该都已经行动起来了吧。
长乐天——
阴谋与危机于暗处悄然滋生,但对于普通人和才到达不久的外星旅客来说,这只是平常的一天。
饭后闲游看人打牌,逛逛小摊听听说书,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多么清晰惊艳的丰饶神迹,建木。
椒丘跟随着伪装成狐人的步离人一起藏匿身迹,此时正在某个角落里替人看诊。
“让在下考考你,如何让挑食不吃青椒的小儿吃下青椒呢?”椒丘晃了晃羽扇,嘴角噙着淡然的笑意。
狐人会被步离人释放的信息素感到恐惧,这也是步离人能奴役狐人那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而进幽囚狱时椒丘与貊泽一同吃下的药已经快要过药效了,到时候他就会如同无数悲惨的狐人一样害怕到瑟瑟发抖,无从抵抗。
末度看出他的故作镇定,因此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轻蔑地嘲讽他几句。
椒丘却极有耐心地解释了他的方法,将青椒切碎放入肉馅中,做成肉丸子即可。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可是末度并不听,且道出了他是想拖延时间的真相。
但拖延时间并没有用,因为步离人的眼线遍布整个罗浮,但凡知道赶来搭救的云骑靠近便会及时逃走。
很快伪装成狐人的呼雷便出现了,它们已经打听到了镜流并不在罗浮的消息,但椒丘还是成功地让本该准备逃走的呼雷留了下来。
那就是亮出飞霄的名号与战绩,一个从步离猎群逃跑的战奴,成为了仙舟的将军,并将如今步离人打得如一盘散沙,只能拼命抓住呼雷这根丢了七百年的救命稻草。
椒丘能猜到,步离人一定会感到屈辱并愤怒。
呼雷的确震惊,想起他曾经的敌人,是仙舟上最强的战首,非要算的话,仙舟统帅也算。但如今的步离人却会被一只逃跑的狐人打得落花流水。
即使是战败的狼,也绝不允许自己成为猎物。
“椒丘,我会让你亲自到港口瞧瞧,究竟云骑是否如你所想封锁了港口,把你所看到的答案告诉我。”呼雷那令人恐惧的目光投到了椒丘身上。
如果云骑真的封锁了港口,也就意味着它们被当成了围起来的猎物。狼可不是猎物,它会为自己撕开一条路。
“你说什么?”椒丘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听错了,“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不过是狩猎前的一个小游戏罢了,你不想逃走吗?”呼雷的语气竟然平静了下来,“你会回来的,你们这些狐人总会乖乖回到主人身边,无论多远……”
它的笑声如同尖刀刺入椒丘的心脏,他似乎明白了些,自己身上的药效就要过了。
而且他跑不了,步离人一定会派人监视他,随时将他抓回去,贸然的行动或许还会牵连别人。
人群喧闹的街巷中,欢笑声与吆喝声不断,再也维持不住笑容的椒丘就像泄了气的气球。
他恍然意识到,在这欢乐的氛围中,他竟是如此格格不入。
他一路上同三个人交流过,但每当他想多说什么时,总感觉身旁有危险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惴惴不安,胆小到第三个人之后,他都没有敢让其中一人救自己,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和他一样,在凶残的步离人之前,也没有反抗之力。
要回去了吗?
将打听到的一切告诉呼雷,然后接受自己的命运。
他早已计划好自己的结局。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孤独地等待着死亡来临的过程。
那种感觉,好冷……
冷到浑身止不住发抖。
像极了战场上所剩无几的同伴,艰难苦涩地吞咽着食物……
要是有辣椒就好了……
“——椒师傅?”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椒丘似乎已经冷到牙关在打颤,他僵硬地回过头去。
路旁的牌桌前围了好多人,冰蓝发的少女坐在其中,如众星捧月,此刻正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要打一把吗?”
少女站起了身朝他走近,她每靠近一步,椒丘就明显感觉到暗处的目光更加危险锋利。
“给。”少女塞给他一颗糖。
糖纸非常眼熟,是他专门带给白露小姐的辣味糖果。
白露用来整蛊萱菱,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到了他手里。
他的颤抖好像停住了。
他现在就像一个深陷沼泽的人,想要开口说什么,想要动一下,都是个艰难的决定。
但此刻握住这颗糖果,他竟然有些想笑,只是嘴角却僵硬得无法扯动,喉咙一阵酸涩。
“慢慢与我说来。”萱菱故作无意间向周遭瞥视一眼,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