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样……”
顾滟有些兴致缺缺，看了眼裴修年身上的官服，“瞧你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模样，更加无趣。”
她又不是瓷捏的，近两年的时间又一切风平浪静，她动手的时候少之又少，身体的情况并没有恶化。
当然也没有好转的迹象，这就让身边人紧张她的身体成了习惯，可她真的不需要他们这么小心。
见她眉眼间带着不耐，裴修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们去骑马？”
“不去……”
“走吧，陪我走一走，我有话要跟你说。”裴修年站起来向她伸手。
顾滟逆光看了他一眼，还是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果然某人的话就是比我的好用！”桓娅静见此轻哼一声。
顾滟只是瞥了她一眼，裴修年则是一笑就拉着顾滟走下看台。
两个容貌如此出众的人走在一起，衣袂交叠，很难不吸引众人的目光。
“滟姝郡主和郡马真是一对璧人……”
“可不是，两人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谁知道是不是真那么好，滟姝郡主那么受宠，郡马却迟迟没有派官可不得小心伺候着。”
众人谈论得起劲，以顾滟和裴修年的耳力多少都能听到一些，但两人都充耳不闻，走到马厩旁各自上了马，走出马球场，在空旷的草地上慢慢走着。
顾滟抚了抚身下墨川的鬃毛，看了眼身侧的裴修年，“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裴修年道：“今日皇上召我进宫，跟我谈了海禁的事，问我愿不愿意代他去沿海巡视。”
“你怎么说？”顾滟追问。
裴修年轻笑，“这一直不就是我想要做的事，自然说愿意。这几日圣旨应该就会下了。”
“皇上总算是沉不住气了。”顾滟也觉得高兴，她也总算不用一直呆在京城能跟着船去外面走走。
想到这里她突然勒紧缰绳，冷眼看着裴修年，“你不会是想跟我说，此行不带我一起吧？”
裴修年也勒住缰绳，扭头看着她，“这近两年来，沿海走私的势力不断加大，海盗更是从猖獗，情况早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简单。就连太子都已经管不住自己那些触须，已经打算彻底放弃走私之事，那边到底乱成什么样子你也该猜到了。”
“就因为这样，我越要跟你去，你一个人根本就应付不了！”
“滟滟打算怎么帮我？”裴修年难得对她冷脸，“施展自己的飞针绝技，让自己的身体情况是变得更差吗？”
顾滟怼回去，“我又不是光会这个，我还有医术呢？再说，我肯定带着老沈他们一起，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出手。还是你已经料定，此行肯定有需要我出手的时候，这样你还不带我过去，是打算找死吗？”
“那边情况不明，我也没有料定什么，可那么一点可能我都也不能容许，我没办法接受你身体的情况再恶化了！”
说着这话，裴修年脸上的冷硬的表情一点点皲裂，露出些担心和不安。
顾滟盯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也缓了缓语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同样的，我也会担心你！我只有跟着你，我才能放心！”
“我身边有暗卫，岸上有王家人和千江楼的势力做接应，船上还有老沈他们，皇上那边也会给我安排一批侍卫，有这么多人在我不可能出事。”
“我不管！”顾滟耐心耗尽，有些急躁道：“我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去定了！”
裴修年叹息一声，沉声道：“皇上也不许你跟着。”
“你搬出皇上压我？”顾滟拧着眉怒道：“你以为他的话我就会听吗？”
“皇上每月几乎都要你进宫为他号脉，他也只信你，你觉得他会让你轻易离京吗？”
裴修年静静望着她，“娘和双双，还有义父义母呢？京城里暗流涌动，你就放心把他们都扔下？”
最亲近的人，最是明白对方的软肋，顾滟被他一番话堵住，狠狠瞪他一眼踢了一下马腹，径直往前跑去。
裴修年吓了一跳，立刻夹紧马腹跟上，边追边喊道：“滟滟你慢点，我知道你生气，你有火就冲我发，别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顾滟却反倒催着马跑得更快，也吼道：“这么长时间，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配合，不让我跟船我就不跟，那些根本没用的药，我也都乖乖吃了。到头来，你们还是这不放心那不放心，什么都不让我做！我真的受够了！”
墨川速度极快，并且越跑越快，狂风撕扯她的头发，也把她身上的毯子吹落在地。
“滟滟！你快停下，咱们好好谈！”裴修年一把接住被风吹落的毯子，冲她嘶喊道。
可顾滟却根本不搭理，裴修年骑的是王五的马，速度根本无法跟墨川相比，见距离越拉越远，他只能纵身而起，空中几个跨步直接落在了墨川背上。
他张开毯子直接把顾滟裹住，随后紧紧抱住她，却扯缰绳。
顾滟挣扎半天也挣不脱他的怀抱，气得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裴修年吃痛，却依旧没有松开缰绳狠狠往后一勒，总算是让墨川的速度慢下来，它又跑了几步，才终于慢慢停下来，有些不尽兴的打了个响鼻。
裴修年看着咬着他不松口的顾滟，胸膛剧烈起伏，怒气直冲脑门，“你是要吓死我吗！”
随后他二话不说，直接抱住顾滟从马背上落下来。
顾滟终于松口，挣扎半天却怎么都挣不开他的胳膊，只能叫道：“放开我！”
“为了防止你再闹，我还是抱着你聊吧！”裴修年说着把顾滟转了一个身，把她双手背到伸手，一只手就把她双手手腕握住，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你放开我！”
顾滟只能用脚去踹他，却被他推到了一旁的树上，膝盖分开她的双腿，把她整个人都压在了树上。
“裴修年！”顾滟大叫着他的名字，脸色涨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这次不管她怎么叫喊，裴修年都没有放开他，只慢条斯理地用那只空闲的手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滟滟，这次你真的把我惹生气了。”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顾滟被迫仰视着他，嚷道：“你根本就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把所有人都搬出来，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裴修年沉声道：“我知道你生气，有什么火你都可以冲着我撒，骂我打我都可以。可你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冒险，若你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办？”
“你们不都让我骑马？”顾滟怒视着他，“我不是在听你们的话吗？”
“滟滟！”裴修年把她揽进怀里，深深叹了口气，“我真的被你吓坏了……”到现在他还有些惊魂未定。
顾滟刚想顶回去，却听到他过速的心跳声，明白他所言非虚，到嘴边的话，一时也有些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好不好？”
裴修年又低叹一声，同时也松开了她的手腕，改为双手抱着她，弓身把头埋在她颈间。
“你就会嘴上说说，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别拦着让我跟你去。”顾滟轻哼一声。
抱着她的裴修年却没有说话，可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沉默之下，顾滟的情绪终于爆发，抬手锤了下他的胸口，嘶声道：“谢承运当时巡盐去了整整半年，你要去多久？你就让我在京城呆着，日日为你担心，数着日子等你回来？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才不要过这种日子！”
她的话让裴修年有几分愣怔，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起身垂头看她，“滟滟……”
顾滟立刻抱住他的腰，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让他看不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我也怕，也怕自己时候不多……”
京城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她也没有再使用精神力，可她的精神力还在蹿升，就好像与它同源的那股力量也在攀升。
危险正在酝酿，可她却什么也没有查不到。
这是她第一次道出自己的不安，开了这个头，往后的话说出来就简单很多，“所以我不想跟你分开，一天也不行，因为我怕我差这一天……”
听她说完，裴修年才突然发现，他一直都忽略了她内心的煎熬。因为她一直都表现得太坚强，太不在乎，让他真的以为她的内心很平静。
“滟滟，抬头看着我。”
顾滟在他胸口蹭了蹭，才抬头看着他，神情依旧倔强，“干什么？”
裴修年用手指抚着她发红的眼眶，深深喟叹一声，“我真是败给你了……”
“说人话！”顾滟抿了抿唇，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脆弱。
她这副神情，让裴修年的心脏瞬间被揉成一团，他闭闭泛红的双眸，最终叹道：“好，我们一起去，永远都不分开！”
顾滟点点头，又重新把脸埋在他胸口，“你不能骗我！”声音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
“不会，我们回去就整理行李好不好？”裴修年抱住她，柔声道。
顾滟又点点头，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这一刻，阳光和煦清风吹拂，树下相拥的两个人的人从从未如此贴近过。
墨川却不能明白两个主人的行为，漫步到两人身边，低头拱了拱顾滟的腰。
两人这才松开彼此，看了眼彼此对视一笑，牵着手，牵起马慢慢往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