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刚破开晨雾的那一刻，离桑已经带着忽明娜和陆子语一同上了马车。
陆子语困的一个劲儿的往桌上趴，昏昏欲睡。
今日国医府大考，起得尤其早，小姑娘非要跟着一块儿，离桑拗不过她，只好带着。
另一个昨夜没睡好，一上马车就开始睡。
车里一大一小两个会闹腾的都在睡觉，倒是格外安静。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国医府门口，离桑叫醒两人下了车。
今日大考，国医府的氛围十分肃穆。
庭院中早早便聚集了许多参加考试的学子，他们神色各异，有的满脸自信，正与身旁同伴侃侃而谈备考心得。
有的则眉头紧锁，手中还紧握着书卷，抓紧最后的时间默读背诵。
陆子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瞧着眼前的场景，困意消散几分，小脸上满是好奇与兴奋。
她轻手轻脚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往自己相熟的几个学姐身边跑去。
忽明娜伸着懒腰从马车上迈步下来，离桑看了她一眼。
“困的这么厉害，怎么不在府里休息？”
忽明娜笑着道，“约了外祖母今日打叶子牌，不能让他们三缺一吧。”
离桑：“……”
“那不是我外祖母吗？”
忽明娜摆手，“哎，都是自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老夫人老夫人的叫着生疏，咱外祖母不爱听。”
没等离桑开口说点什么，便听见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四周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正院大门推开，一身白绿相间长袍的柳轻走出来。
她面覆白纱，步履轻缓而沉稳。
目光扫视一圈后，清了清嗓子，扬声开口。
“各位学子，上午好。”
话语落下，人群中最后的窃语声也消失了。
所有人都屏气敛息，听她讲话。
“我是你们的监院，柳轻。”
“大考的规矩，想必各位的直系师长已经跟你们说过了，那么我现在说些你们不知道的。”
离桑与周遭一众学子站在一起，抬眼看向侃侃而谈的柳轻。
此刻的她，神色自如，整个人都透出一种自信张扬的美。
太阳打落在她身上，为她渡上万千华光。
“今日大考前三，将获取正式进入扶桑医馆帮工的名额。”
“每月下发二钱月银。”
“一月只需要固定考核三场，通过之后可以继续留在医馆。”
一句话落下，场下顿时哗然。
如今的医馆，哪个学徒帮工是能发月银的？
不让交束修都算不错了，更何况那可是二钱银子！
一月二钱银子的活计，哪怕是在京城也并不差多见，而这还只是扶桑医馆的学徒。
足以想象，要是医馆中的主治大夫，一个月得有多少的月钱！
国医府几百号学子里，不乏一心来学医术的，但绝大部分，都是家中粮米短缺，送过来谋一条生路的。
这一刻，前三成了整个国医府争相竞争的头号目标。
此事是国医府三位首脑早前开会决定下来的，放在今天才说，是为了在第一次大考之时激励人心。
又见台上的柳监院一抬手，四周便安静下来。
“看来大家都很有冲劲，非常不错。”
“今日国医府大考，望诸位学子秉持仁心仁术，展现所学，不负医者之名！”
随着一声悠远的钟鸣声响起，柳轻边上一个助教扬声唱到：“考生入场！”
考生们拿着号码牌，井然有序的入场。
离桑也换上那身标志着国医身份的服饰，在各个考场巡视。
这是国医府的第一次大考，其结果关乎着她这个学府究竟办得算不算成功。
大考三日，并非只有笔试。
还从把脉，施针，配药，熬药等多个角度进行考核。
但今日考的都是笔试，离桑走过的每一个考场，都能看到奋笔疾书的学子埋头苦写。
路过某一个考场的时候，她脚步一顿，偏头看向最后一排某一张桌子上。
忽明娜正趴在上面酣睡，与周围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迈步走过去，便见李兰亭有些无奈的耸肩，压低声音道。
“她说这里睡氛围比较好……”
这个考场的主考官是李兰亭，难怪她会选在这里。
离桑轻声道，“没事，让她睡吧，左右影响不了别人。”
最后一排只有她这一张桌椅，只要不回头自然看不见。
离桑解下自己的白底绣绿色药材纹样的斗篷给忽明娜盖上，红霞见状，连忙去重新去了一件。
这一场笔试直到中午，才在悠远的钟鸣声中结束。
今日大考，国医府的吃食都格外的丰富。
忽明娜睡得香，吃得也香。
看见她身上那件斗篷，食堂盛饭的大姨甚至给她多盛了几块排骨。
至于陆子语，抱着个碗坐在离桑身边，吃得唉声叹气。
“我们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忽明娜分了她一块排骨，偏着头问。
陆子语又叹了一声，“考题太难了，我连字都认不全。”
忽明娜笑着安慰她，“没事的，我今天看了一下，很多字我也不认识。”
陆子语看了她一眼，肉眼可见的嫌弃。
“那你好笨啊。”
忽明娜：“……”
陆子语继续道，“我认不全是因为我年纪小，姨娘都这么大了，怎么跟我一样呢？”
忽明娜气得磨牙，把刚刚的排骨夹了回来。
陆子语摇摇头评价道，“还很小气。”
忽明娜垮着脸委屈的看离桑，“夫人，你看她！”
离桑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听不见，自己吃自己的，不去插手这二人的争端。
第一场考完，有将近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今日白老太君瞧着外头热闹，也出来溜达了。
二楼除了离桑几人的办公场所，还有几个隔间。
老太君走累了，便上来歇息。
偏厅内，几人围坐在一起烤火，聊一些家常，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显得格外松弛。
老太君喜欢喝茶，对她的身体也好，忽明娜闲来无事，便特意去学了点茶。
她有极好的舞蹈底子，身姿优美灵动，一套点茶的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让人目不接暇。
老太君看了尤为喜欢，止不住的抚掌夸赞。
这两人在茶桌上，一个外祖母叫得顺口，一个应得眉开眼笑，倒显得离桑和白景安这两个亲的都稍显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