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懒得跟这个蠢弟弟多言,四叔那浪荡性子,教出来的孩子跟他倒是相差无几。
一行人停在小院门口,上方挂着一方牌匾,名曰回雪小筑。
离桑轻声问,“外祖母,此处可还满意?”
老太君笑着颔首,“很是雅致,老身喜欢。”
“就是清净了些,你得了空,多来看看外祖母可好?”
离桑点头,“好,都听外祖母的。”
如此,老太君在国医府便安定了下来。
回雪小筑中除了老夫人的主卧,还有两三个厢房。
除了白家带来的几个丫鬟,白景安也在此落脚,方便随时照顾老太君。
离桑说多来看外祖母,倒也并未失言,基本每日都会往国医府这边跑。
老太君的身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的好起来,她如今甚至下床,都不需要丫鬟扶着了。
白玉在京中有其他的事,很少会过来。
今日他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老太君一个人杵着拐杖站在回廊下。
太阳出来,她伸手去接那束光,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恍惚。
“祖母,怎么起得这么早。”
老太君看向他,脸上挂着笑意。
“玉儿,老太婆真没在做梦吗。”
“这几日,身子越来越好了,总觉得从前那些卧病在床的日子,跟做了一场梦似的。”
总是梦见她又回到江南那间宽阔的主卧里,连炭盆都没有,格外的冰冷。
再加上每天都能见到离桑,她都有点分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是在做梦了。
白玉心头一紧,说不出的心疼。
他是这一辈白家的长子,从小当做继承人培养,是跟在祖母身边长大的,也是白家这一代跟祖母最亲的。
见过白老太君年轻时候掌管整个白家的雷厉风行,如今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止不住的酸涩。
曾几何时,面前的老人可谓翻手云覆手雨,一拍桌案整个江南都要震一震。
“祖母,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您身子好了,往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他温声安抚,上前轻轻搀扶住老太君,声音里满是温柔与坚定。
吱——
边上的厢房拉开门,白景安伸着懒腰出来。
“祖母早啊……”
“哥,你怎么来了?”
白老太君朝白景安招了招手,“景安,你过来。”
白景安不明所以的过去,便被老太君掐着脸揪了一下。
白景安垮着脸有些委屈,“祖母,疼。”
白老太君点头,这才松手,“知道疼就好,不是做梦。”
白景安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我哥就在这,祖母怎么不直接掐他?”
“你哥不知道疼,你知道。”
白玉有些无奈,“祖母,外面冷,还是先进去吧。”
老太君摇摇头,“不急,再等会儿。”
算算日子,今天又到了离桑施针的时间,白玉这才明白过来,祖母这是在等她。
好在并未等上多久,离桑便领着忽明娜来了。
她进去给老夫人施针,忽明娜和白景安就在走廊外等候,红霞在旁边守着。
两人同样的姿势趴在栏杆上,瞧着外面风吹翠竹晃动。
“哎——”
“哎——”
一模一样的叹息出口,都引起了彼此的注意。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聊。
白景安问她,“你也觉得无聊?”
忽明娜撑着脸,“谁说不是呢,施针的时间越来越长,夫人说今天大约得一个时辰呢。”
白景安眼珠一转,“要不你领我出去转转吧,到了京城还没玩过呢。”
忽明娜斜他一眼,“诱拐有夫之妇,一会儿我就告夫人去。”
白景安:“?”
“不去就不去,谁诱拐你了。”
忽明娜好笑,“白公子如此恪守礼教,怎么摊上你这么个纨绔弟弟。”
白景安白了她一眼,“纨绔怎么了,白家这么大的家业,不养几个我这般闲人来挥霍,意义何在?”
忽明娜:“……”
很少有人能在歪理这一块胜过她,今日也算是遇上对手了。
真是万恶的有钱人。
“你就,没什么志向吗?”
白景安点头,“有啊,这辈子努努力,把白家的钱败光。”
忽明娜啧了一声。
“难道就不能做点正经事?就这么整日游手好闲,虚度人生?”
白景安嗤笑一声,“算了吧,我投了个这么好的胎,还那么努力,让不让旁人活了。”
“没我这个小废物,如何衬得我哥出类拔萃?”
他双手环抱,倚靠在栏杆上,面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忽明娜摆了摆手,表示不想跟他说话了。
“说真的,你要出去逛逛吗。”
忽明娜皱眉,“这白家好好的书香世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嚣张跋扈只会贪图享乐的公子哥?”
白景安丝毫不觉得她骂得有什么不对,十分坦荡,“到底去不去啊。”
“去。”
她也很闲,重点是她来京城这么长时间,也没出去溜达过。
红霞:“……”
当她不存在吗这两个人?
正想着,便见两人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红霞移开目光,假装看不见。
那两人虽然疑惑,也并不多言,扭过头一前一后便打算出门去。
结果红霞是没管,路过门口的时候,被青竹拦了下来。
“忽姨娘,小少爷,这是要做什么去?”
她板着一张脸,怪能唬人。
白景安低咳一声,“那个……你家夫人让我出去帮她买点东西。”
说着,还给忽明娜使眼色。
忽明娜干笑一声,“啊,哈哈……”
青竹各扫二人一眼,“奴婢还是随二位一同去问问夫人吧。”
说罢,一手一个拎回了回雪小筑。
……
回雪小筑内,离桑已经提前结束了治疗,老夫人的身体底子比她想得要好。
离桑和白玉扶着老太君下床,她慢慢松开两人的手,自己不出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迈出去几步后,她满目惊叹的看向离桑,“老婆子好久,没试过如此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从前病着的时候,每一步走着,脚底下都是麻木的,像踩着厚厚一层棉花。
如今这种麻木渐渐散去,已经十分薄弱了。
离桑笑道,“只要外祖母养得好,身子骨自然能恢复到未曾患病时的模样。”
白老太君笑着上前来,握着离桑的手拍了拍。
“好,好孩子!”
“外祖母这条命,算是让你从阎王殿捞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