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疾驰,赶到医馆。
离桑下了马车带着青竹红霞一路进了医馆后院。
灵韵郡主正站在床边,催促身旁的丫鬟们收拾着行李,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
见离桑进来,她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往丫鬟背后躲开。
看到离桑,她就想起自己当初腿是怎么活生生被打断的。
那滋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了。
“你来干什么?”
“我已经能下地了,回王府养伤就行!”
离桑低头看了一眼她跛着的脚,“你就不怕以后都是这副样子吗?”
灵韵郡主往前走了两步,“王府有大夫,会照顾好本郡主的,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你王府的大夫若有用,一开始便不会求到我这里来了。”
离桑神色平静,说出口的话却不容置疑。
“既然郡主是我离桑接手的病人,那自然要好全乎了才能离馆,若是处理不得当落下什么病根,岂不是砸了我扶桑医馆的招牌?”
说罢,抬手一挥,医馆里几个小厮便挡在了房门之外。
灵韵郡主大怒,“你……你好大的胆子,敢拦着本郡主!”
离桑道,“郡主,你的腿伤尚未痊愈,贸然离馆,极有可能落下病根。”
“我这是为你好。”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
“今日这医馆之中,倒是热闹。”
离桑一挑眉,转头看向他。
“见过世子。”
灵韵郡主连忙跛着脚,快跑到他身边去。
“哥,我已经能下地了,但是这个疯女人拦着我不让我走!”
“囚禁当朝郡主,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快让人把她抓起来,扔进大牢里!”
秦显来了,她明显底气足了许多,恶声恶气的叫嚣。
却不想秦显那张阴郁的面上展露几分笑颜,“湘儿,你腿伤未愈,确实不能贸然离馆。”
秦湘的表情僵在脸上。
“我……”
他笑着拍了拍秦湘的肩膀,“听话,离夫人是为了你好。”
“你也不想真的一辈子跛着吧。”
他这一笑,那对三白眼眯成一条缝,整个人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秦湘终归只能咬着牙认命,恶狠狠的瞪了离桑一眼,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回去。
秦显这才看向离桑,“舍妹就有劳离夫人费心了。”
离桑回以淡笑,“世子还真是疼爱郡主。”
“本世子就这么一个妹妹,不疼她还能疼谁呢?”
他打的什么主意离桑一清二楚,想留秦湘在医馆内,方便安插眼线随时监视医馆动向。
但正中离桑的下怀。
有灵韵郡主在手里,王府那边自然投鼠忌器。
这二人各怀心思,瞧着倒也算和谐。
寒暄了两句,秦显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离桑面上挂着的淡笑收敛下去,低声开口。
“红霞,把吴山叫来。”
很快,前头忙碌的吴山便放下手中所有活计,跟着红霞过来了。
“夫人,您找我?”
离桑看向他,“安排人盯紧灵韵郡主的院子,察觉到什么可疑之事不必声张,一一与我上报。”
“是,夫人。”
离桑点了点头,这才离开了医馆。
下午出了太阳,一匹快马从侯府疾驰而去,赶往三十里外的巡防营。
离桑去信一封,把自己查到的东西跟陆延骁说明。
指明这段时日侯府遇到的所有事情,都与瑞亲王世子秦显脱不了干系。
而他与南诏,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入夜的时候,陆延骁的信就快马加鞭的送了回来。
【吾妻离桑:
侯府诸事,虽多有蹊跷,却不能仅凭猜测便将矛头指向瑞亲王世子。
朝堂之事波谲云诡,非你一个妇人所能看透,顾好侯府,不必插手。
瑞亲王与陛下,兄弟数十载,情谊深厚。
其王府上下向来恪守本分,王妃更是太后亲侄女,皇亲贵胄,个中关系盘根错节,不可妄加揣测。】
忽明娜看完那封信,好笑的摇了摇头。
“真是一点都不出乎意料。”
离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叹息一声。
“他只知瑞亲王妃是太后侄女,却忘了镇南王贺庭昱,是秦显的亲舅舅。”
忽明娜面露惊讶之色,“这么说来,若是你分析得不错,这秦显怕是不容小觑啊。”
“金鳞园,金鳞非池,的确狼子野心。”
她一边嗑瓜子,一边啧啧感叹。
“你们家陆侯真是蠢得可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也不知道防上一手。”
离桑放下茶盏,抬手揉了揉眉心。
“到底是天潢贵胄,即便心生疑虑,毫无证据的事想来也不敢声张……”
她语气顿了一下,看向嗑瓜子嗑得津津有味的忽明娜。
“你在幸灾乐祸吗。”
忽明娜笑得爽朗,“嘿嘿,我又不是你们大盛人,你们自己打自己,还不让我看看乐子啊?”
离桑额角跳了跳,“我看你还是太闲了,回去把道德经抄一百遍。”
忽明娜笑不出来了。
她在红霞那边领了厚厚一叠纸,抱着回月明院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十九,夫人让我抄道德经……”
“她是不是骂我缺德呢?”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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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下,灯火幽微。
离桑翻来覆去的看陆延骁送回来的那封信。
她始终没看明白,陆延骁到底是当真对秦显没有怀疑,还是不敢让她声张。
毕竟这样的话若是传扬出去,势必会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
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陆延骁身上,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心中思绪几转,她想到了一个人。
太子秦墨。
真正能提前出手干预此事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可如今她手中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都只是推测。
而且这事源自侯府,与他扯不上分毫关系,离桑不知道该不该告知于他。
想了想,决定明日先找离宽聊一聊,让他帮着探探太子的口风。
打定主意,离桑这才下榻安睡。
然而没等到她去找离宽,第二日一早,向太子开口的机会便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