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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让内侍送朱载坖回坤宁宫,由皇后亲自抚养。而自己则回乾清宫,留内阁、司礼监、驸马崔元、定国公徐光祚、礼部尚书毛澄等人在场。不仅如此,竟还有四人也在,分别是张宗说、夏助、夏勋、和武定侯郭勋。

徐光祚心中吃惊到:“他们为何也在?”

朱厚照坐在御座上,目光清冷,他已经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心中就感觉有团火在烧,扫视了众人后,问道:“今日卿等众人何不看看这等好戏?接了人竟然一当家私仆人一并接来,这也就算了,宫里毕竟有宫里的规矩,他们竟然还不放人,幸亏有杨阁老机智,化解了,竟不知这狗奴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造谣、骂人,这等的好戏应该叫朕一起看才是!”

众人闻言赶紧跪下说道:“臣等罪该万死。”

梁储说道:“启奏陛下,此事是臣一时大意铸成此错,请陛下责罚。”

朱厚照闻言拍案而起道:“罚、罚、罚,罚了你。那说出话就能收回去么?”

众人闻言心中都大惊,皇帝还从来没当众让自己的阁臣、老师那么下不来台呢。

接着对着魏彬说道:“魏彬,你去让吴院使,你们俩亲自去杨先生府上诊脉,药、汤一并从宫里出。”

魏彬闻言忙说道:“奴婢遵旨。”便一溜烟的出宫去了。

接着朱厚照又对众人说道:“哈哈,你们看了半日竟把书儿说到朕面上来了,你们说说朕什么角?是汉献帝、还是唐哀帝。你们谁是董卓、曹操,谁朱温!”

众臣闻言又道:“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蒋冕说道:“陛下慎言,陛下不是汉献帝、唐哀帝,这里也没有董卓、曹操、朱温。”

朱厚照盯着蒋冕,但是蒋冕却低着头,君臣只见沉默了片刻。朱厚照叹口气道:“朕怎能不生气?一朝首辅竟被一奴婢指着鼻子羞辱,群臣无动于衷。”

蒋冕道:“启奏陛下,此奴确实有辱国体,只是,此事牵涉太多,臣建议多多慰劳杨阁老吧。”

梁储也说道:“陛下,是臣昏悖,臣也是担心日后故而一再忍让.....”说着便委屈的哭了起来。

朱厚照此时内心也极为悲凉,是啊,毕竟不是亲生的,还有就是你们这些人现在竟开始谋划后路了!

朱厚照站起身来平复了情绪说道:“卿等的心情朕能理解,朕的心情,卿等可知?自三王以降,历朝历代亦唱曲儿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何来的江山万年,和万年比皆昙花一现。哪有什么万世不衰的家族,和芸芸众生比,都不过沧海一粟。”

众臣闻言觉着皇帝的言论忽然消沉了起来,皆不敢言语,仍听朱厚照在那里说。而张宗说心中道:“你还挺多愁善感哩,不会看破红尘,想出家吧。”

朱厚照接着说道:“此事并非不可处置,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崇仁王的奴婢犯了国法,崇仁王犯了家规。既然如此,那太监处死!乳母赶出崇仁王府!崇仁王嘛.........罚抄《皇明祖训》十遍。”

众臣闻言皆口呼圣明。

朱厚照冷笑道:“你们个个口呼圣明,朕听了竟有些可笑,亏你们一个个都是国家大臣,办老事老练的,到头来竟让朕来审案断判,朕若糊涂些就被你们混了过去。”

毛纪道:“此陛下家事,臣等不好干涉。”

梁储道:“陛下圣明烛照,俗语说‘一人作罪一人当’,此事是臣之罪过,但臣等绝无欺蔽陛下之心。如今杨阁老告假,若臣等知是这个结果,岂会至此。”

朱厚照闻言说道:“哈哈,你们莫要以为朕是个菩萨,有慈悲心肠。不要你们拖懒来混。看着那奴婢撒野,当时就该乱棍打死!杨先生也是,堂堂首辅,何必放过他。”

此时郭勋说道:“臣等如何不知杨阁老的秉性,哪里会想到今日这遭,保不住有些忽略。当时臣等一时也没想到,毕竟‘旁观者清’,陛下一语中的,臣等汗颜。”

朱厚照说道:“武定侯说的好。”又对着张永道:“张永,你去杨阁老府上看看。魏彬去了,朕不大放心。”张永闻言也行礼告退。

又对着众人说道:“起来吧。”众人这才谢恩起来。

朱厚照又说道:“武定侯是明事理的,朕读了他的奏本方知此人的细心。”

郭勋道:“臣不敢领陛下夸赞。”

朱厚照说道:“无妨,朕是实话你来说说。”

郭勋恭谨地说道:“臣写的本子是关于地方兵备懈怠事。臣今年二月奉旨与定国公、恭顺侯分祭长陵,景陵,茂陵等,文武衙门分官陪祭。往返路上顺路看了各营及州县武备,只见松弛,故而臣写了本子递了上来。”

徐光祚一听,心中揣测道:“武定侯了不得啊过去及几个月他竟然上了那么一本奏章 !”

朱厚照看着徐光祚问道:“你领着中军都督府事,你怎么看?”

徐光祚回答道:“启奏陛下,武定侯说的在理,臣甚为认同,只是臣所见以为是地方及兵部事,故而没有写奏本。”

朱厚照说道:“所以朕说武定侯细心,定国公太小心了。”

徐光祚道:“是。”

朱厚照接着说道:“正好前军都督府的差事,由江彬管,武定侯郭勋就去前军都督府,任前军都督,实领府事,参赞军务。都督佥事江彬免卸去领府事,去五军营任坐营官。”

众臣闻言心中皆暗暗吃惊,想不到这武定侯家竟然也一飞冲天了。

郭勋跪下说道:“臣谢陛下隆恩。”

朱厚照说道:“事事不易。”又对着众臣说道:“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有功的,待荣亲王的册封典礼过后,朕另下封赏。”

众臣闻言忙纷纷谢恩。

朱厚照道了一句:“你们退下吧。”于是众臣及司礼监行礼告退。

朱厚照移驾坤宁宫,行至宫门,皇后早早等候,朱厚照说道:“何必出来。”

皇后说道:“妾不敢失了礼数。”

夫妻二人便行至宫内,进到了里间,朱厚照问道:“孩子呢?”

夏皇后说道:“闹了一阵子,乏了就睡了。”

朱厚照瞧着皇后面容憔悴,也是关心道:“不容易吧。”

夏皇后说道:“没什么容易不容易的,妾面对的只是个孩子,陛下面对的却是群臣。”

朱厚照说道:“看来你是知道朕在前面生了气。”便将事情说给了皇后听。

皇后闻言道:“也忒不像话了。”

朱厚照说道:“崇仁王太闹得不像了。他大小是个王,又是这孩子的生父,朕万岁后他怎么闹都行,如今瞅着机会知道朕不肯发威动怒,是尊重他。杨先生也是如此,结果他府上的奴婢就藐视欺负先生。朕如何不动大气。”

夏皇后也说道:“可不是,这些文官也是平时见他们也抱团今儿个不知为何就单看着杨先生受辱。”

朱厚照道:“没什么就是看着他们父子相继两代帝师,眼红呗。”

夏皇后拿起团扇给朱厚照扇起风来,说道:“这群大臣这种心思,岂不是又欺负了陛下。”

朱厚照说道:“朕可吃不了现的亏!该吵就吵,他们胆大小瞧朕,朕就给他们画画,不过朕倒要看看这曲儿怎么唱下去。”

夏皇后道:“他们素日那眼里有谁?混迹官场多年,心术厉害,陛下何必自扰放在心上。”

朱厚照道:“这几年朕难道还不知道?哼!朕若是略差一点儿的,早被他们治倒架空了,朕自大安后,何尝再与他们计较?绕是这么着,得一点空儿,就给朕出这么大难题。”

皇后劝道:“陛下且忍忍吧,事情过了你和荣亲王怎么相处?总不能再送回去吧,怎么也要给崇仁王一个面子啊。”

朱厚照道:“什么面子不面子,朕给了他面子,他不给朕面子,朕也没怎么着他。”

正说着,只见鸢儿走了进来,行了礼问了安道:“嬷嬷们在伺候着,问在何处摆饭。”

夏皇后道:“就在这里吧。”鸢儿便出去招呼众人摆饭桌,上酒食。

接着朱厚照的饭至,皇后便让鸢儿进来服侍。

夏皇后说道:“他们都在外面,你也上来吃饭。”

鸢儿如何敢,只说道:“奴婢在下面伺候就好,怎么能在上面吃饭。”

朱厚照也说:“瞅见了不好看,你去摆个小桌在下面吃。”鸢儿不敢违背便摆了小桌坐在边上吃起了饭。一众太监嬷嬷皆在外面静候,里头只有皇后紧跟常侍的宫女伺候。

夏皇后说道:“今日方知陛下不易。”

朱厚照笑道:“你才知呢,要你娘家人帮衬你还不愿意。不过你的顾虑也对。”

接着对鸢儿说道:“呐,这个给你。”

鸢儿忙接着道:“谢万岁爷。”

三人正吃着,一嬷嬷在外间说道:“皇后娘娘,荣亲王醒了。”

皇后忙放下筷箸,去了朱载坖那里。

此时就剩朱厚照和鸢儿二人,朱厚照略有尴尬,问道:“进宫里还习惯吧。”

鸢儿答道:“习惯。”

朱厚照叹气道:“原先是朕胡闹,生了大病,竟有许多事不记得,你莫要生气。”

鸢儿答道:“奴婢怎敢生气?万岁爷切不可这样说。”

此时皇后竟抱着朱载坖进来,此时的朱载坖两眼扫视房屋内,朱厚照笑问道道:“饿了吗?”

朱载坖不吭声只是搂着夏皇后,朱厚照有意逗孩子:“抱着你的是谁?”

朱载坖答道:“母后。”

朱厚照又问道:“我呢?”

朱载坖答道:“父皇。”

朱厚照笑道:“是有人教你么?”

朱载坖说道:“是嬷嬷。”

朱厚照笑道:“赏。”

而鸢儿早已站立一旁,心中想道:“以后皇后有了依靠,宫中嫔妃皆无子嗣,谁敢再说皇后?”

朱厚照问朱载坖道:“饿吗?”

朱载坖点点头,皇后便抱着他坐下,一嬷嬷接过来。

就这样四人吃饭,饭毕,只见一个宫女将竹帘高揭,又有两个将桌抬出。房内早有一二名太监捧着盆水,见饭桌已出,便进去了,伺候几人后,随后,众人退了出去。

朱厚照就站起来说道:“朕今日回乾清宫。”

夏皇后道:“陛下,今日别走了,我带着孩子,且命人收拾了一间出来,妾让鸢儿伺候你,妾知陛下顾虑,但总要为她想想。”

朱厚照道:“你不吃醋么?”

夏皇后道:“妾岂是那种妒妇,陛下事事为妾着想,妾怎么不知进退?”

朱厚照笑道:“就怕‘事皆空’你给她改了名字也无用,毕竟见过她的人那么多。”

夏皇后道:“多也不过是陛下身边的那些奴婢,有什么?妾给了她改了名字,那猴精似的奴婢,又岂能不知此中深意?”

朱厚照闻言,又看向鸢儿,说道:“好。”鸢儿闻言确实将头埋的更深了。

杨廷和是强撑着一口气进府的,他从进了府后便倒了下来,仆人见此慌的赶紧搀扶他回到卧室内。

就赶紧叫杨慎回府 ,杨慎回府后忙叫人去叫医生,结果一会儿魏彬和太医院吴院使前来奉旨意来瞧杨廷和。

吴杰正把脉,一仆人进来小声说道:“宫里张公公也来了。”

杨慎便起身迎接,见了张永,就要行礼。

张永忙制止他道:“没有旨意,我是奉命来看望杨阁老的。”

杨慎道:“父亲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竟然受此大辱。”

张永安慰道:“陛下要处死那吴太监,驱赶李妈妈。并且也罚了崇仁王了。”

杨慎闻言却不作声,一会儿魏彬、吴杰出来了,吴杰对着杨慎说道:“令尊身体并无大碍,火气上了身体,需要静养。”

魏彬说道:“药方出来了,你看一下,我回宫让人把药给你送来。”

杨慎连忙感谢。

吴杰说道:“令尊已休息,不敢叨扰,我们回宫复命了。”三人便就要走,杨慎送他们到府外。见三人走远命令人把门关着了。

魏彬有意和张永走在一起,吴杰知道他们有话,便先行快走起来。

魏彬仍悄声对张永说:“想不到竟有这种事,此事恐怕不能善终。”

张永如何不知他什么意思只说道:“大家都省事罢,别安着什么主意。连杨阁老都讨了没意思,咱们又是什么人,能和崇仁王比脸大?”就这样二人他们一边悄议一边走。

魏彬因向张永道:“我有一件大事,早要和你商议的,如今可巧想起来。那日我和苏进一起递进的锦衣卫的单子,万岁爷却没有找我们询问,也没有驳回,似乎‘留中’了,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张永答道:“我怎么会知?”

魏彬闻言笑道:“早知我就不问了。”二人便不言语,回了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