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已经发黄发暗了,还带着些许的霉味,但上边的字迹让娄太后的心脏骤然一紧,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母后,您不是说要让萧汀晔与她和离的吗?您说过要赐……”
娄太后面色铁青地转眸瞪了半夏一眼,怒喝道:“闭嘴!”
“母后……”被她这么一凶,半夏当即惊愕地看着娄太后,有些难以置信。
娄太后收回视线,紧紧盯着手上的信封,没有半分要哄她的意思,“出去。”
半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没有一封信重要,但她总归是不敢反驳娄太后,抹着眼泪跑了。
遣散了殿内的宫女太监后,娄太后才颤抖着手打开了信封。
“阿姻吾妻,上京今有流言诽我与古家千金之事全乃虚言,今战事吃紧,我不能与你当面说清,只好留信一封。待我凯旋归来,定携战功请父皇下旨,迎你入府……”
字字句句皆能看出当年写信之人是如何的欣喜,一滴泪突然从天而至,打湿了暗黄的纸张,娄太后当即举袖,狠狠擦开了那滴泪,也抹杀了将要涌出眼眶的泪,她突然仰天长笑了起来,眼角却是沁出了泪来,“阿燕!你当真是生了个好闺女!”
出了慈宁宫后,谈菀兮这才松了口气,转眸看向身旁的容德长公主,感激出声,“多谢长公主能帮我解围。”
“其实今日没有我来,你也能破局的。”容德长公主依旧握着她的手,苍老的手掌带着的温度很是温馨,听到她的话,轻轻摇头,笑着看她,眼神中满是欣慰。
她眼神中带着的慈爱,谈菀兮曾在外祖母身上看过,但外祖母瞧她时眼神总是复杂难言的,没有容德长公主这般纯粹。
“长公主……”
谈菀兮心中有些微的猜测,刚想问些什么,前边突然传来一道急促而熟悉的声音。
“菀菀!”
谈菀兮转头一看,就见萧汀晔正朝着这边大步跨来,还有些距离,随即她又转回头看向一旁的容德长公主,还未出声,便见她温柔地松开了她的手,轻声道:“去吧。”
谈菀兮微微屈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朝萧汀晔的方向走去。
嬷嬷瞧着自家长公主一直盯着谈菀兮离去的方向瞧,有些心疼,“长公主为何不把真相告诉谈姑娘?告诉她,您才是她真正的外祖母?”
“当年我没有将真相告诉她母亲,如今又何必告诉她呢?只要看到她能安好,我也就安心了。”
“你怎么在这儿?”
“下了朝,听说你被召入宫了,怕你吃亏。”“如何?她寻你做什么?”
“让我同你和离。”
“你……”萧汀晔想问些什么的,但迟迟没问出口,他期盼答案,又害怕答案。
瞧着他似有些紧张,谈菀兮平生第一次想着逗他,“开出的条件怪丰厚的。”
萧汀晔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这么默默地垂眸看着自己的妻子,好半天后,才终于艰难地出声,“你答应了?”
“答应了如何?”
“无妨,你开心就好。”他面上差点就维持不住平静,眼底略过的一丝难过,还是让谈菀兮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
她情绪极其复杂,一半是开心一半是难过,却还是笑着说道:“诓你的。”
她“噗呲”一笑,让萧汀晔愣了好久没缓过来,等回神时,眼中染上了惊喜。
“我的夫君好歹也成了三品的功臣,这世间多少男子能同你比的?我若放手,那才是最吃亏的一笔买卖。”她说时,嘴角扬着浅浅的笑意,长睫一下一下扑腾着,落入萧汀晔眼中时,牵动他的心脏泛起一阵悸动。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谈菀兮这才又看向他,对上他毫不掩饰爱意的眸子时,她的呼吸一滞,眼眶有些涩。
她明明已经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活不久的现实了,可偏偏这个时候让他出现。
“怎么哭了?”毫无征兆的一滴泪落下,让萧汀晔有些无措。
她哭了?
谈菀兮察觉到脸上一湿,有些发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萧汀晔伸手前将泪抹去,朝他轻笑道:“萧汀晔,我们回家吧。”
萧汀晔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后,还是用指腹轻轻揩了一下她的眼角,“好。”
谈菀兮坐上马车后,思虑了再三,才终于抬起头来,正正就撞进了萧汀晔的眸子里,他似是一直盯着她看的。
“有话要说?”
沉吟片刻,她才试探地问道:“萧汀晔,你书房密室里的那个人,如何处理?”
他似乎并不意外她这么问,淡然地反问:“夫人觉着该如何处理?”
“能不能借我……”
“好。”
谈菀兮一怔,没想到她话都没说完,他就已经同意了,“应这么快?”
“夫人想如何都行。”萧汀晔轻笑着,嗓音带着惯常的低哑,“只要你想,只要你说,我多半是不会拒绝的。”
这是他对她的允诺,没有绝对,但是真挚。
口中的谢字刚要出口,就又转溜一圈,被谈菀兮给吞了回去。
萧汀晔也意识到了,勾了勾唇,墨色眼睛里蕴着的全是笑意。
他很喜欢谈菀兮不疏离地跟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