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势力退出上京后,上京的局势到底是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谈菀兮是生平的三次入的宫,每一次带来的心境都是不一样的。
“萧夫人,太后娘娘有请。”
一声萧夫人让谈菀兮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提着裙角朝金碧辉煌的宫殿内走去。
到了殿内,谈菀兮才发现半夏也在,就这么依在娄太后身侧。
“给太后娘娘请安。”
谈菀兮屈身行礼过后,娄太后却迟迟没有出声唤她起来。
也许是觉着如今她不过是枚无用的弃子了,又或许是为了半夏出气。
“谈菀兮给太后娘娘请安。”谈菀兮又高喊了一声,视线不偏不倚地与上方的母女二人对视。
“谈菀兮,国公府现如今不过是个空壳了,你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是吗?可国公府既然能顶着谋反的名号搅动风云一次,为何不能再以清君侧的名号,再为皇上解忧一次?”谈菀兮看着端坐在高位的娄氏,唇角化出几分如薄冰般的笑意,“你说是吧,太后娘娘?”
娄太后顿了顿,瞧向仍就在行礼的谈菀兮,淡淡地道:“来人,给萧夫人赐座。”
半夏见谈菀兮不过是几句话便能让自家母后妥协,当即就诧异地看向娄太后,搂着她的手臂撒娇,“母后。”
面对她的撒娇,娄太后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她当即就闭了嘴。
娄太后这才又将视线转到漠着脸落座的谈菀兮身上,“近日身子可好?”
“劳太后挂心,我很好。”谈菀兮淡声说完,就怎么抬眸瞧向娄太后,便见娄太后一脸深沉,接着她的话说道:“怎么会好呢?哀家记得你与萧大人不过是奉旨成婚的,嫁于不喜之人,想来也是不快乐的吧。”
“那太后娘娘快乐吗?”此话落后,顿时,殿内一片寂静。
娄太后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将所有情绪化作一声惺惺相惜的笑,“哀家自是觉着不欢喜的,这也才不愿你步入哀家的后尘。”
谈菀兮觉得好笑,故意问道:“那太后娘娘觉着我该如何?”
以为她是同意了,娄太后微微一笑,像是很满意谈菀兮的乖巧听话,徐徐开口:“哀家下旨,让你二人和离如何?”
岂料谈菀兮在她的话一落,立马就回了一句,“不如何。”
出乎意料的回答,但又似在意料之中。
半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站起来叉着腰,指着她,怒道:“谈菀兮!你莫要给脸不要脸,母后可不是再询问你的意见!”
听见她的几句,谈菀轻轻冷笑了几声,反问:“既不是询问,那为何不直接下旨?”
“你!”半夏气结,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她也不明白,为何母后不直接下旨?难不成谈菀兮还敢抗旨不从?
娄太后轻轻瞥了一眼半夏,有些头疼她的愚笨,但到底只自己的女儿,她并没有多加怪罪,只看向谈菀兮,道:“谈菀兮,哀家知道此番皇儿能顺利登基,多亏你们古家。可到底今非昔比了,如今的王朝是我们娄家的天下,你那个夫君到底不过是一己之力,若是哀家不愿,他的仕途绝不可能顺意。”
谈菀兮淡淡地“嗯”了一声,表情不咸不淡,好似一点也不在乎。
“若是因你影响了他的前途,到时候一封休书下来,你的脸面到底是不好看的。”
谈菀兮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眼里也没什么情绪,只是一针见血地反问了一句, “到时候公主的名声当也是不好的吧?”
“你若是肯答应和离,哀家可以许你荣华富贵。”
“我生来富贵,此生已是不愁吃穿,荣华富贵此时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烟云。”谈菀兮一边悠然地饮着茶,一边回应着。
“哀家不是再跟你商量!到底是天高路远的,国公府的手再怎么长,也伸不到这里!”娄太后看了谈菀兮一眼,衣袖一拂,怒声吩咐道:“来啊!将她给哀家拿下!”
“娄氏,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姑母,你怎么来了?”
“本宫自是来给本宫的孙女撑腰的,你们可莫要以为国公府的人都退出上京了,她的身后便没有人了!”
娄太后一边抬手让人去上茶,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皇姑母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跟哀家作对吗?”
“你少一口一个哀家的,本宫当初既然能让你当成皇后,如今便也能让你当不成太后。”
“皇姑母!如今哀家的儿子才是皇帝,哀家本就是太后,由不得你做主的!”
“可若是本宫将你这些年所做的桩桩件件罗列出来,呈禀给皇帝,告知天下人,本宫倒要看看,皇帝敢不敢保你!又要如何保你!”
娄太后气得面色涨红也没办法吭声,一是确实不知说什么,二是不敢再怼她。
“本宫知你爱女心切,但到底是莫要为此糊了脑子,你亲手提拔出来的姑娘,会又这么好欺负?到时候别来个两败俱伤!”
“……”
“跟外祖母走。”容德长公主转头看向谈菀兮,面上带着慈爱,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
谈菀兮感激地看向她,“长公主,我还有些话要同太后说。”
“嗯,你说。”
“当年我母亲的死,与太后你有关吧。”
听到她的话,娄太后的脸色有些很微妙的僵硬,“你早就知道了?”
“太后应当是不知道,从始至终你都恨错人了吧。”她抬起头看着娄太后,平静淡然,“当年隋王与你的情意,他从未负过,所谓隋王喜欢上我母亲,无非是你为自己追求利益抛弃隋王而找的借口。是你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爱人,害死了挚友。”
她说完,娄太后的神色已经很难看了,“胡言乱语!”
“究竟是我胡言乱语,还是真言,太后不妨看看这封尘封了十几年的信。”将信交给宫女后,谈菀兮也不再逗留,转身朝殿外走去。
她杀不了娄氏为父母亲报仇,但若让她知道真相,后半生都活在痛苦之中,又未尝不是最极致的报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