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舒意弯起眼睛对妇人笑了笑,倒是安心下来。
倒不知是朝中的哪位将军,不过不管怎么看,她和谢璟驰倒是命不该绝。
虽说她心下早有谋算,可眼下不必再同柴彬和萧鹤羽周旋,沈舒意亦是觉得轻松许多。
“姑娘,到了。”
妇人掀开厚重的门帘,侧身请沈舒意进来。
此刻,房内。
谢璟驰脸色苍白,靠坐在床榻上,凤眸盯着面前正替他‘处理’伤口的‘郎中’,声音低哑:“你到底会不会?”
冒充郎中的薛展顿了顿,看向额上渗出一层薄汗的谢璟驰:“???”
听见外面响起说话声,他当即凑上前压低声音:“主上,我根本没碰到你。”
他又不懂医,就是装装样子,根本连动都没动他一下。
谢璟驰抬眸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碰了。”
薛展满眼迷茫,贴着的八字胡一颤一颤。
他可真是比窦娥还冤啊…呜呜……
眼见脚步声响起,谢璟驰凤眸幽深,低声道:“不会就滚出去!”
恰巧,沈舒意推门进来,薛展忽然就开了窍,当下顿悟,板着脸道:“你躲什么躲?这腿是不想要了!”
沈舒意进来的一瞬,就瞧见那年岁不算太大的郎中,动作粗鲁的摁住谢璟驰的腿,看样子正打算替他上药。
可他动作实在笨拙,这一下,拇指直接摁在了伤口处。
原本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处,忽然又裂开,豆大的血珠一颗接一颗的往外渗!
沈舒意下意识拧了下眉心,转头看向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男人。
谢璟驰比她伤的更重,这会状况实在算不得好。
男人一张脸没多少血色,显出不正常的苍白,这会唇瓣干裂,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唇瓣紧抿,倒是没有做声。
薛展见状,一时间变本加厉,不客气的数落道:“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这点疼都忍不了,可怎么能行! ”
薛展一面说,一面将伤药胡乱洒在谢璟驰的伤口处。
沈舒意抬眸看去,便见那药粉几乎都撒在了谢璟驰的衣襟上,渗血的地方,那是一点药也没有。
“我给你包扎一下,我们家这伤药都是祖传的,保管药到病除、起死回生。”
薛展一面自夸,一面去扯细布替他包扎。
眼见着薛展拎起谢璟驰的腿,将细布绕了两圈,沈舒意欲言又止。
下一刻,因为手滑,谢璟驰的腿直接从薛展手里掉了下来,摔在铺着床褥的榻子上。
谢璟驰闷哼出声,抬眸看向薛展,一双凤眸阴沉沉的像是要吃人。
薛展挑了下眉头:“怎么样?我这药不错吧!我就说这药是祖传的,今个儿遇上我算你运气好……”
细布被胡乱缠了几圈,实在难以直视。
沈舒意到底看不下去,上前两步,温声道:“我来吧。”
薛展转头看去,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舒意:“你来?你一个黄毛丫头你懂这些?回头这伤若是养不好,你负得起责?这伤药你知道用多少?这细布你知道怎么缠?”
见状,沈舒意终于理解为何谢璟驰是这副忍无可忍的表情。
沈舒意笑眯眯的看向薛展,温声道:“民女确实不擅治伤,但是堵住先生的嘴还是可以的。”
薛展顿了顿,忽然静音。
谢璟驰冷眼瞥向他:“滚出去!”
薛展一时间,泪眼汪汪,他冤不冤啊!!!
长叹口气,薛展对谢璟驰投去一个‘主上,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的表情,这才转身离去。
一面走,薛展一面摇着头:“好人难做啊……”
*
薛展离开,那妇人看了看两人,当下道:“我煮了些驱寒的姜汤,这就给你们端来。”
说罢,妇人亦是转身离去。
逼仄狭小的房间,因为依山,带了些特有的霉味,但屋子里炭火烧的很旺,连空气都被烘烤的暖洋洋的。
沈舒意将披在身上的被褥取了下来,整齐的放在一旁,这才转身看向床榻上的谢璟驰。
“看来我和谢大人的运气,还不错。”
沈舒意笑着开口,清冷的眉目间带了些别样的温柔。
谢璟驰亦是在打量她,老旧的木桌上点了盏油灯,倒映在少女身上,柔和了她的轮廓。
谢璟驰勾起唇角,因着在她口中,自己被和她放在一起,忽然生出几分喜悦。
沈舒意拿过薛展留下的药箱上前:“我替你重新处理下伤口。”
谢璟驰没拒绝,看着少女拿剪刀仔细将薛展缠的乱七八糟的细布剪开,沉声道:“为何舍命救我?”
沈舒意抬眸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谢大人还不曾为我解惑,那名单是作何用。”
谢璟驰黑眸直视着她,沈舒意的视线却是落在他的伤处。
“依沈小姐的聪慧,总能猜到。”
见他仍不打算说,沈舒意便再度道:“为了扳倒萧鹤羽。”
这一次,谢璟驰没做声。
少女坦然而从容,既不打算挟恩图报,也不打算说些冠冕堂皇的道理,而是将她的私心和目的,平静的摊开在你面前。
可偏偏越是如此,却越是让人觉得心口涨涩。
谢璟驰道:“你同萧鹤羽有仇?”
沈舒意想了想,除去在猎场那次,倒不算有,只是萧廷善依附于萧鹤羽,萧鹤羽的势力早晚会落入他的口袋。
再加上萧鹤羽其人草菅人命、阴戾跋扈,大乾江山若是落在他手里,只会民不聊生。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沈舒意都不希望他赢。
“算是吧。”沈舒意没否认,替谢璟驰将腿上的伤处用洁净的细布,仔细包扎好。
谢璟驰挑了下眉头,薄唇轻启:“算是?”
沈舒意抬眸看向他,笑道:“我看他心生厌烦。”
谢璟驰顿了顿,道:“那沈小姐看谢某一定心生欢喜。”
沈舒意:“……”
“谢大人的脸虽然好看,可着实大了些。”沈舒意将他腿上的伤处理好,视线落在他腰腹处。
沉默半晌,念着他另外两处伤,一处在胸口,一处在左臂,沈舒意顿了顿,试探道:“要不,谢大人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