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沈舒意话音才落,一道女声便在众人身后响起:“臣女参见陛下。”
周绮雯仍做男子打扮,英气十足。
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先对乾武帝问了安,而后道:“沈小姐空口白牙,可有证据?”
沈静语直言道:“当日皇妃娘娘院中仆从无数,想来只要将众人分开,严加审问、或辅以刑罚,必定会有人招供。”
周绮雯不由得笑道:“沈小姐如此笃定,倒不知若无人相证,该当如何?”
沈静语沉默片刻,开口道:“若无人相证,臣女愿向皇妃娘娘道歉。”
周绮雯粲然一笑,道:“好,本宫也不强人所难。”
话落,周绮雯看向乾武帝道:“臣女请陛下严查,以还臣女清白。”
乾武帝冷冷的瞥了两人一眼,随后道:“王喜,将三皇妃身旁的婢女仆从单独关押,谢璟驰,你去审!”
谢璟驰:“……”
“臣遵旨。”谢璟驰正色应下。
沈舒意不由得笑了笑,只觉得这人还真忙。
相比于沈舒意的轻松,萧鹤羽和萧廷善的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旁的姑且不论,只说这事乾武帝让萧廷善暗中调查,不必声张,眼下却被沈静语闹的人众皆知,萧廷善就笑不出来。
旁人怎么想萧廷善不知,可他却知道,这事只会让乾武帝以为是他办事不力、走漏了风声,让乾武帝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如此一来,枢密院都副承旨一职,怕是更难争取。
萧廷善有些烦躁,视线落在沈静语身上,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
明明那日他在周绮雯营帐上发现黑虫后,便立刻做了处理。
说不清的,萧廷善又一次感觉到被命运牵制的那种无力感……
沈静语仍旧在一旁跪着,乾武帝却已然转身看向武场,沉声道:“继续。”
见此,沈舒意收回视线,转身回了营帐。
金珠低声道:“小姐,咱们不是凑热闹吗?”
沈舒意笑了笑,轻声道:“结果显而易见,也就算不得热闹了。”
乾武帝心下不快,沈静语和萧允诚的婚事想必也没多少指望。
至于黑虫这事儿,查来查去都会是一场误会。
就算沈静语安排了后手想嫁祸给周绮雯,可谢璟驰和王喜审完以后,这事也只可能是其他原因引起的误会。
总归,这屁大的事,乾武帝是不会允许落在自己儿子头上的,当然,为了安抚沈静语,回头会给些赏赐,以示帝王恩宠。
在朝为官,最重要的是揣测帝心。
显然,谢璟驰做的极好,至于自己那便宜爹,都差了不少火候。
沈静语知道以‘贵女’一事给自己加码,可惜,这只能让帝王起疑,却远不能让乾武帝对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动手。
半个时辰后,沈清欢和沈美茹从外面回来。
“二姐姐,你怎么没去看…看……”沈清欢下意识开口,最近的日子实在过的舒坦,以至于险些让她把‘看戏’这样的话脱口而出。
沈美茹打量着沈舒意的神色,别有深意道:“听闻那黑虫是被一种混合后的香料所吸引,那日太后娘娘的桌案上恰有一种香料,和转经筒内的香气混合后,吸引了黑虫。”
沈舒意淡声道:“原来如此。”
沈美茹笑着道:“本以为大姐姐惹了陛下和太后娘娘不快,没想到竟是因祸得福,得了陛下和娘娘厚赏。”
沈美茹眼里带着些得意和兴奋,好似被赏赐的人是她一般。
说这话时,她亦是观察着沈舒意的神色,试图从她脸上窥见一丝一毫的嫉妒和失落。
可让她失望的是,少女神色很淡,始终噙着抹浅笑。
沈舒意看向她道:“都赏了些什么?”
一提这个,沈美茹眼里多了些艳羡和向往:“那可多了,金银珠宝、胭脂水粉,光是头面就有五套,布匹也有二十多匹……”
沈舒意神色不变,记在心下。
这些东西是皇家的补偿,虽未言明,却意思分明。
可同样的,这也仅仅是面子上的东西,沈静语这一闹,想必已经遭了乾武帝厌烦,毕竟皇族内部再怎么纷争,没人会喜欢不识大体的儿媳。
看,帝王之家就是这样复杂。
想的、说的和做的,永远都不一致。
说话间,秦雪蓉便带着丫鬟推门而入,满脸喜气,大有出了口恶气般,神清气爽。
“你们几个倒是都在。”
“见过母亲。”
“语姐儿受了不小的委屈,却也算苦尽甘来,她特意嘱咐我,让人将太后娘娘新赏的双面锦,拿给你们一人一匹。”秦雪蓉笑的合不拢嘴,尾巴似是翘到了天上。
一听这话,沈美茹的视线当下便落在了一旁翠竹手中捧着的几匹锦缎上,满眼放光。
“多谢母亲,我就知道大姐姐最念着我们了。”沈美茹逢迎起来,可惜,她再怎么逢迎,这东西也总归要由沈舒意先选,毕竟长幼尊卑、嫡庶有别。
沈舒意看了一眼,笑着道:“我便要那匹杏色吧。”
淡淡的橘粉,颇为柔和,既不过分扎眼,又带了些明亮的暖意,格外漂亮。
沈美茹眼中多了抹失落,紧接着看向沈清欢。
沈清欢虽看透了她的心思,却也没有相让的打算:“那我要那匹玫粉色的……”
沈美茹攥了攥拳头,笑着道:“正巧我最喜欢这匹青绿色。”
秦雪蓉瞥了眼沈舒意,没见到她的恼羞成怒,不免有些失望:“你们同是姐妹,自然要互相照拂,若是语姐儿得势,可不会忘了你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还要求到她头上,你说是不是,意姐儿?”
沈舒意眉目柔和,笑道:“母亲说的是,只是这话母亲已经说了许多遍,倒不知陛下的旨意何时传来,我也好为大姐姐送份贺礼?”
秦雪蓉气的跳脚,上前几步,冷睨着沈舒意,双目泛红,倒也不忌讳沈美茹和沈清欢是不是会听到。
她咬牙切齿道:“沈舒意,待语姐的婚事一成,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沈舒意弯起唇瓣,瞳仁黑亮,直视着她缓缓道:“前几日我才得消息,说是麟哥儿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不知道母亲听说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