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勉是个太强的对手,具有超乎想象的反侦察能力,尼泊尔边境全面封锁,方勉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渺无踪迹。
季昀礼让余淮给方琪打电话,方琪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小时,就到了医院。季昀礼在医院后花园里的廊亭下等她。
方勉的家人,都未必有方琪了解他。和宋滔并肩作战的那几年,他们是相互最信任的人。
季昀礼没时间和方琪废话:“长姐知道她可能会有这样一天吗?”
方琪也很直接:“做这些事情,总是会提前想到所有的可能性,滔姐雷厉风行,不成功便成仁,她当然有想过。”
“呵,成仁。”季昀礼复述这两个字,感到很讽刺。“既然她想到了,她最在乎的,就是谢铭旸和小辞,她对小辞,是怎么给你交代的?”
“滔姐并没预料到宋家会让小辞来掌管家业。她也考虑过旸旸和小辞会遭遇报复,她把手下的人都交给我,要确保旸旸和小辞万无一失,必要的时候,可以送出国,她在不同的国家都有安排。”
“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你原本的计划,你就偷了懒,没尽到该尽的职责,对吗?”季昀礼语气很平淡,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就算当初方琪负责宋辞的安危,他也不能完全放心,这件事,他是不会假手于人的。
方琪敢于承担,点头道:“是的,季总,是我的责任,没有完成滔姐的嘱托。也是我疏忽了方勉,酿成今天这样的过错。”
季昀礼不是来听她认错的,他想要快速解决方勉:“说吧,方勉最在乎什么?”
“姜家人,姜父姜母和两个妹妹,他装作不在乎而已,这些年,他的钱,几乎全部给了他们。他走的时候,找你要那么一大笔钱,也是为了姜家。”
“很好。我想确认的就是这一点。你和方勉之间,总有能传递消息的方式吧,姜家人在我手上,把这个消息放给他。”
方琪露出一丝诧色,他们追随宋滔,当年是有一些训练,彼此之间找不到对方,不知身在何处,却也能有办法将消息传递,就像过去的地下党,有自己的暗号和传递信息的方式。方勉消失在茫茫人海,她的确有办法,也只有她有办法,让方勉得到确切的消息。
又或者说,这个消息换个人来传递,方勉未必会信。她和方琪之间,毕竟还存在一层亲戚关系。
“好, 我去做。”
方琪是个清醒的人,方勉早该死了,死十次百次都够了。他今天留下了这样的祸患,日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祸患。当初决定让方勉从假死到真死,方琪参与了全程。
季昀礼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对姜家人不会讲任何情面。姜雅琳被关在巴西,方勉无法知道确切位置,但方琪放出的视频辗转到他那里,看得出来姜雅琳被关在一栋破败的孤堡,似乎精神有些失常。
姜父姜母被锁在一处厂房,衣衫破旧,还受了伤。给他们饭吃,有水喝,只是吊着两条命不死罢了。姜雅涵所在的公司找不到她,男朋友报了警。人就在燕都,季廷东手下人的办事手段,定然是查不出踪迹的。
方勉会暴露人在尼泊尔,是因为姜家需要钱,他了解父母是个无底洞,不敢一次性给太多,支取了五百万。
一个死里求生的人,求生欲比一般人更强,他不想就这样乖乖就范。
方勉陷入两难,季昀礼是个有耐心的猎人,他不着急。
IcU门外的人不少,却安静的出奇,气息是凝重的。院长亲自来过几次,整个医院都知道里面住着的姑娘是顶级豪门贵族的小姐,外面的每一个人也都身份贵重。进出的医护人员,全都屏气凝神,不敢打破这份异常的宁静。
只要他们是安静的,不吵闹的,季昀礼就不会赶人走。否则,他的小辞是那样不爱热闹,又有点社恐,人多了好吵。
夜深人静,白天来的人都已经走了。他们没回家,季廷东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房,所有人都住在那。
季昀礼做了个梦,梦见他坐在轮椅上,因为不太适应,动作不够灵活,力气也不够大,挪了半天都没动地方。宋辞一张小脸冷冰冰的,半点儿笑容不给他,见他实在费劲,走上前,把他推出门外。
宋辞转身要走,季昀礼扣住她手腕:“小辞,笑一下给哥哥看看。”
宋辞低头看了季昀礼一眼,想从他手里挣脱,却被季昀礼握紧:“乖,不笑也可以,那叫一声年哥哥听。”
宋辞不说话,也不答应她。她很倔,并不明白季昀礼这样逗她,是因为喜欢。她反而感到自己被嘲弄了,脸涨得有些红,显然生气了。
季昀礼勾唇一笑,抬手捏了捏她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颊,说道:“小脸儿气得圆鼓鼓的,像个小河豚,气性怎么这么大呢!”
见季昀礼没扣着自己,她转头走了。
宋辞往院外的方向走去,季昀礼连忙问:“小辞,你去哪?”
宋辞没回答他。他努力滑着轮椅,怎么都追不上宋辞的脚步,又焦急地问了三遍:“小辞,你要去哪里?”
宋辞没回头,没给他答案,而是消失在院门口,消失在一片光中。
季昀礼醒来时,一身冷汗,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他才睡了一个多小时。最近总是这样,几乎每晚都会梦见小时候,他们一起住在关家。
他自言自语道:“小倔驴,这么多天,都不知道给哥哥笑一个。等我追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起身推开VIp病房的门,他又坐在了IcU的窗外。
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宋辞,是他每晚都会做的事情。
今晚,似乎有了例外,他好像,看见宋辞的手指动了一下。不敢眨眼,他继续盯着,宋辞没有动,难道刚才,是幻觉?还是自己这些天休息不好,精神有点恍惚。
再盯了一会儿,和每晚一样,宋辞并没有动。
坐了一个多小时,毫无困意,季昀礼怎么想都觉得刚刚不是幻觉,他走到值班护士站,用手指敲了敲台面。
凌晨四五点,是人最困倦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护士,没有什么反应。季昀礼又敲了敲,这次声音大一点。
护士抬头,朦胧的睡眼与季昀礼对视。
季昀礼开口:“我太太,似乎有反应了。”
护士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晚上八点才做了系统性的检查,没有任何征兆,她不认为宋辞会有反应。可她既不敢反驳,也不忍心打击这个日日夜夜守护妻子的男人,几秒的对视和沉默后,护士站起来,说道:“季先生,您先别着急,我去给值班医生汇报一下,马上安排给季太太做全面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