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礼守着宋辞,简直寸步不离。
每天吃住都在医院的VIp病房,努力让自己吃好,睡眠质量不太行,整夜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始终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他尽量让自己每天都能休息几小时。
确保饱满的精神状态和干净得体的装扮。他随时等着宋辞醒来,也随时准备好跟上她离开的脚步。
醒着的时间,无论白天或深夜,有时候是黎明,他都会坐在IcU监护室的门外,隔着透明玻璃窗,守着沉睡的宋辞。
宋辞没有好转的迹象,不知道会不会醒来。医护人员每天都会汇报宋辞的情况,数据指标和生命体征状态让季昀礼听得麻木。
他盯着那扇窗,眸光深不见底。
季焱霖和楚茵茵赶了回来,楚茵茵偷偷抹着眼泪,季焱霖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比往日更加严肃,还多了几分沉重。
楚茵茵很清楚,宋辞一旦离开,她就会失去季昀礼这个儿子。想说些什么,几次欲言又止,季廷东对楚茵茵摇了摇头,她也只好作罢。
季家对这个儿子是有愧疚的,季昀礼十几岁的时候,季廷东已经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开始学习掌管家业。那个时候,润丰银行处于快速暴增的上升期,非常关键,奔忙于事业,难免会疏忽季昀礼,也导致了他后来遭遇绑架。
几年后,楚茵茵一厢情愿的把季昀礼绑架在与林宛初的联姻上,这位惯常强势的母亲,做这个决定之前,从未问过季昀礼的想法。
这使得季昀礼离经叛道,自从去了美国读书,就鲜少回家。偶尔回家,神情也很寡淡,总是不冷不热。楚茵茵始终没理解他们母子离心的原因,直到她看见和宋辞在一起的季昀礼,温柔专情,笑里有坦荡,眼里有星光,心中有暖阳。
那是她从没见过的一面。
正是那一面,让楚茵茵顿悟,过去那些年,是她错了。好在有挽回的余地。她重新了解宋辞,努力对她好,不单纯是为了挽回一段母子情,更是从心底里认可这个儿媳妇,也心疼这个坚韧倔强的小姑娘。
她和季焱霖,还有每天来医院看望宋辞的朋友们,一起见证了两个人走到今天,平静幸福的生活有多么来之不易。
是共同历经生死换来的。
季昀礼和宋辞,谁也离不开谁。
江都这边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战念北放下紧急的工作,商予已经开始放暑假,两人在宋辞出事的第二天就到了燕都。商予对宋辞有着别样的姐妹情,她身边有五六个知心的小姐妹,那都是从小到大和大学生活中,日日沉淀下来的友情,也可以说,她的朋友都是精挑细选的。宋辞是唯一一个,让她一见如故,当成姐姐的好朋友。
不忍打扰季昀礼,商予坐在长椅上,无声地流着眼泪。战念北揽着她的肩,干燥温热的手掌把她的小手握得紧紧的。他们没有要劝季昀礼的意思,因为比谁都懂。
生在这样的家庭,注定不能风平浪静,商予第一次对男女之情有概念,就喜欢战念北,战念北看着她从小长大。商予18岁读大学,两个人就在一起了。这件事情若是放在他们身上,会和季昀礼做同样的选择。
给宋辞安排的已经是全球最顶尖的医疗团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傍晚,七月的骄阳透过医院的窗户洒下一片橙红,季昀礼背着光,面对战念北和余淮两个人。他还是如常的平静,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老大,励磁是从你的第一笔投资开始,余淮和麦吉还有很多不足,以后也只能靠你了。”
他又看向余淮:“换个老板,适应一下新的管理风格。”
余淮想说,老板你不能交代这些,或者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战念北的话抢先在了前面:“无论是哪一条路,陪小辞一起走好。”
季昀礼又看向沉默了许久的季廷东,他毫不介意宋聿和宋凛在场,今天宋祺营也来了。
“大哥,小辞不喜欢宋家,她是我老婆,按理说,就是季家人,也不该葬在宋家墓园。可是家族对我和她来说,都是一种束缚。她应该不想离父母和姐姐太远,外公外婆所在的墓园和宋家墓园之间,还有一片公墓,距离刚好合适,交给大哥安排我放心。”
好像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了。
季昀礼27岁,从20岁开始独立创业,七年的时间里,拥有绝对称得上业界翘楚的投行,创造了富可敌国的财富。于他而言,这些身外之物,按他的话说,宋辞的老公不可能是个一事无成的人,要担得起这个身份,同时成为庇佑她的港湾。
宋辞若是不在了,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物质,哪还值得留恋。
每天来医院看望宋辞的人都很多,季昀礼没关注哪些人来了,哪些人走了。他迈步到季焱霖和楚茵茵所坐的长椅面前,双膝跪了下去。
“爸,妈。我从来不是个孝顺的儿子,生我养我一场,怕是没机会报答了。这事儿就别和爷爷奶奶说了,我盼着他们长命百岁。爸别激动,心脏病若是犯了,我现在也只顾得上我老婆,妈别哭,辜负了你这么年轻貌美。人都有这一天,小辞孤零零的一个人,你们也不忍心对吧。就这样吧。”
季焱霖一口气滞在胸口,楚茵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狠狠捶了季昀礼几拳:“你这个混小子,就没让我省心过!”
季昀礼抬手,用指腹帮楚茵茵擦了擦眼泪,唇角扯了扯:“你轻点儿打,我老婆如果看见我受伤了,会心疼的。”
季焱霖叹口气,起身拉开安全通道的门,戒烟超过十年的他,从季廷东手中要了支烟,闷闷地吸了几口。
IcU监护室外异常安静,男人们神情凝重,沉默不语。女人掩面抽泣,听不见声音,只看见颤抖的肩膀。
这事儿总是瞒不住的,许妈妈和周妈妈一起陪着周浅柠到了。周浅柠看着季昀礼同所有人道别的场面,她拉着两位母亲,从电梯直达医院顶楼天台,放声痛哭。
许方州和周简诚同时追了出去,站在距离七八米的位置,看着周浅柠的撕心裂肺,哭嚎不止。他们内心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半点儿不少。
余淮的手机来了信息,方勉海外账户的资金有所变动。支走了五百万。账户始终被余淮监控,显示操作的地点在尼泊尔。
季昀礼判断的没错,方勉是先到达藏区,从藏区出境。飞机航班、铁路、海运,都是幌子。范围被缩小,不排除方勉会快速转移地点,季昀礼看着余淮手机上的信息,说道:“死法不重要,快点儿解决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