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依靠在墙上,发抖的双手还保持着握匕首的姿势,苍白的脸色掩盖不住心里的惊慌,瞪大的双眼中充满了震惊。
棒梗想不通,郝信仁那么精明的一个人,面对捅来的匕首时,竟然不知道躲,这下好了,直接扎到大动脉上了,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郝信仁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脖子上的匕首没有拔出,他现在用左手用力的压着伤口处,踉跄着后退两步,转身,他要自救,只要走出院子,被人发现后及时送到医院,也许还有救。
可惜,转身的时候脚下被绊了一下,直接趴在了张占领的尸体上,右手乱抓之下,好巧不巧的抓住了插在张占领心口上的刀,他脖子的刀柄则是压在张占领的手上。
这时的他呼吸越发困难了,喉咙里有血涌出,咕噜噜作响,挣扎了几下后,郝信仁无奈放弃了,身上没力,站不起来。
郝信仁的意识也开始涣散,无助的趴在张占领的尸体上,身体不停的抽搐着。
棒梗就倚在墙角看着,直到郝信仁再也没有半点的动静。
回过神来的棒梗第一感觉就是冷,刚才他可是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汗消了,衣服里冷飕飕的。
“郝哥,这可不怨我,谁让你不躲。”
棒梗‘真诚’的看着郝信仁,似乎这样说心里会好受点。
看着郝信仁的尸体,有心想要搜搜身吧,心里有些害怕,只能忍痛放弃另一根小黄鱼,捡起自己的小包袱,轻轻的关上门,他直接去了厨房,现在的他是又冷又饿,急需食物来提供热量。
捅开火炉烤烤火,喝点热水,暖和好后,棒梗就准备开溜。
出了门后,才发现百货大楼周边已经乱套了,出不去只能再次回到小院里。
把大门从里面杠上,回到厨房后,一头扎到柴火堆里,把身子埋了进去,这样既不容易被发现,又能保暖。
现在的他只能等,等到天黑。
天黑后,去哪里?
棒梗又作难了。
如果是以前,他首先想到肯定是回家,回95号院。
可是现在不行。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在那个家里,他越来越像个多余的人了。
自从他从少管所回来后,妹妹与他不亲也就算了,秦淮茹对他的态度也变了,从秦淮茹那复杂的眼神中就能看的出来。
以前的他在家里是最受偏爱的一个。
每当他犯了错,秦淮茹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的,谁要是揪着不放,秦淮茹就会祭出自己的大杀招:寡妇的眼泪。
流露出娇滴滴,凄惨惨的模样,以此获取别人的同情,来达到维护棒梗的目的。
他的好奶奶贾张氏更是见不得他受半点的委屈,不论他是对还是错,谁敢找棒梗麻烦,或者说棒梗的不是,她就要怼你脸上骂你。
如果没人帮她说理,那她就直接坐地上开启亡灵召唤技能,召唤老贾和小贾,你就说你怕不怕吧?
寡妇的眼泪和贾张氏的召唤这两招要是还不管用的话,还有最后一招:傻柱的拳头。
整个95号院,基本上没人能扛过这三招。
那时的棒梗可以说是95号院的小霸王也不为过。
可惜,这些都是过去式了。
现在寡妇的眼泪已经打动不了大院人的心了。
傻柱的拳头只会怼在他的身上。
贾张氏的召唤也变的一文不值了。
所有的美好都离他而去。
家是不能回,也不是不能回,应该是不想回,他不想听秦淮茹那没完没了的唠叨,不想看到两个妹妹那冷漠的眼神,他现在只想逃离,逃离那个已经没有温暖的家,最好是逃离四九城,远走高飞。
晚上能去的只有贾张氏的窝棚了,哪怕他从心眼里嫌弃,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先将就一晚上。
这个暴动委员会所谓的秘密仓库,是肯定不能在这里过夜的,屋里有两具尸体,他害怕。
想着想着,后脑子又开始疼了起来,像针扎似的,有种灼热感。
同时呼吸也变的有些困难了,棒梗有些慌了。
棒梗知道不能再等了,他需要去医院检查检查,他还没有成年,现在又弄了不少钱和票据,正要开始幸福生活的时候,可不能出现什么意外。
想要起身才发觉,双腿用不上力了,并且伴随着麻麻的感觉。
棒梗开始学着刚醒来那会,不停的揉搓着双腿,时不时的敲打着关节,结果不但没有起到作用,双手好像也开始用不上力了。
棒梗急了,急的直冒冷汗。
别人急是心跳加速,他急是心跳开始减慢。
呼吸越发的困难,意识也开始朦胧起来,在他昏迷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我不能死,我只是困了,睡一觉就好了。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除了后脑勺仍然有些疼外,胳膊和双腿的麻木,似乎也消失了。
棒梗不想再等了,背着包袱就出门了。
出了门才发现街上已经没人了,风继续的刮着,雪继续的下着。
冒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棒梗就来到了贾张氏所住的窝棚,他想着先把自己的包袱放在这里最安全,任何人都不会想到。
棒梗进了窝棚后,贾张氏还在睡觉,她也只能睡觉,把自己深埋在草堆里,草堆上盖着破旧的棉被,只有这样才能抵御寒冷。
如果不是刘国正的小车路过,棒梗也不会嫉妒的骂出声来,更不会惊醒贾张氏。
本来还想着怎么解释呢,结果贾张氏又睡过去了。
这正合他意。
从包袱里取了五十块钱,然后把包袱藏好,棒梗就准备冒着雪去医院。
结果刚站起来,眼前一黑,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棒梗,棒梗,是你吗?你怎么了?”
棒梗倒地的声音贾张氏还是能听见了,心里记挂着自己的乖孙,贾张氏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奶..奶奶,救我。”
棒梗声音很虚弱,身上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掉似的,说话的声音都低不可闻。
“棒梗,棒梗”
贾张氏一声声呼喊着棒梗的名字,可是得不到回应。
“棒梗,奶奶来救你,棒梗,你在哪里?”
胡乱掀开身上的草和破旧的棉被,贾张氏爬向窝棚出口,边爬边喊,现在的贾张氏不但腿不能动,眼睛也变的模糊起来,看不清东西。
好在窝棚口的由于雪的反射,光线还不错。
“棒梗,棒梗。”
爬到棒梗身边,贾张氏用力的想要把他拉进窝棚里面,窝棚入口实在是太冷了,时不时的还有雪花会被风吹进来。
可是棒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还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贾张氏都以为棒梗已经不在了。
“棒梗,棒梗,你醒醒,可不能睡呀。”
贾张氏自己爬着都费力,更别说拉着棒梗了,只能不停的呼喊,希望能把棒梗叫醒。
“救命,来人,救命啊。”
“有没有人呀,救救我的乖孙吧,来人呀。”
“棒梗,棒梗醒醒,醒醒,不要睡,不要睡啊。”
“来人..来..”
贾张氏心凉了,外面没人回应,棒梗也没有回应,唯有窝棚外的风不停的嘶吼着。
“奶..奶奶”
棒梗突然清醒了过来,脑子是清醒了,四肢用不上半点力气,棒梗想到了一个词:回光返照,他现在好像就是这种状态。
这一刻,他的心里没有恐慌,只有不甘和恨。
他还没有成年,没有娶妻生子,没有为贾家开枝散叶。
他刚得到不少钱,还没有享受一下肆意花钱的快乐。
这一切,好像再也无法实现了。
他恨,恨打他的张占领。
恨已经死去的郝信仁。
更恨自己,为什么不先去医院?
“棒梗,你,怎样了?”
贾张氏那虚弱的声音传来。
“奶奶,对不起。”
听着贾张氏那虚弱的声音,再次想到贾张氏的好,棒梗热泪盈眶,他庆幸自己还能流泪,庆幸临死前还有奶奶陪伴。
“棒梗,乖,咱不怕,奶奶会救你,奶奶会救你的。”
贾张氏悲从心来。
腿不能动,无法送孙子去医院。
眼不能视,自己乖孙的脸都看不清。
声不能闻,叫不来能帮助她们的人。
“奶奶,我知道,我不行了,我不甘心。”
“乖孙别怕,奶奶爬也要爬出去,找人送你去医院。”
心有余而力不足,任凭贾张氏那干瘪的手如何用力,却无法挪动半分。
“奶奶,我冷。”
“奶奶,我好像看到我爹了。”
“奶奶,我想我妈了”
“奶奶,我..”
“奶..”
棒梗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角挂着泪水,嘴唇还在动,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乖,睡吧,奶奶陪着你,好好的睡吧。”
贾张氏伸出干瘪的手,为棒梗擦去了眼角的泪,然后躺在了棒梗身边,握着棒梗那冰凉的手,轻轻的拍打着棒梗的身体,嘴里哼着棒梗小时候最爱听的歌谣。
“小胖墩,做门墩,哭着喊着想媳妇。”
“小胖墩,做门墩,哭着喊着想媳妇。”
“小胖墩...坐门墩...哭着..喊着...想媳妇..”
“小.胖.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