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舒面前自告奋勇下楼喊云汐知回家吃饭的林城一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自己女儿抱头蹲着,还偷偷瞅对方的反应,那个齐家的小子弯腰注视,眼里全是她。
他再次血压飙升,怒斥两人。
被林城一打岔不知如何面对齐桉竹的云汐知看到救星,扶墙起来,“哦,我亲爱的爸爸,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她一扫之前的苦相,眉开眼笑。
林城随口吩咐,把她喊开,“去买瓶酱油。”
云汐知点头,跟齐桉竹告别后,溜了。
原地两人,林城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打量他。
齐桉竹抬头,气势陡然变幻,与之对视。
没有人先开口。
“哈哈,我路过。”
云汐知没过几秒又打道回府,看到争锋相对的两人,被周遭蔓延的气势吓到。她环顾四方,还好没人,不然,还会被误以为,这里,在上演什么谍战大剧。
看到被吓得一激灵的云汐知,林城收敛了气势,瞟了眼齐桉竹,他早就恢复那般温柔清冷的谪仙样,看着自己女儿。
呵,比他还能装。
林城皱眉,“你回来干嘛,酱油呢?”
就这么担心那小子?
林城大错特错。
云汐知讪笑,走到他跟前,路过齐桉竹时面不斜视,翻开自己常用的裤上的口袋给林城看,什么都没有,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怎么感觉上面有一股阻力?不重要。
林城叉腰,“你不会说话吗?”
云汐知又笑,“爸爸,我的意思是,我兜比脸还干净。”
我没钱啊爸!
林城喉咙一哽,无语。
他掏钱时,云汐知一手放到背后,比了个“oK”的手势,还晃了晃,示意安慰他别怕。
齐桉竹看到了,眼里泛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给,快走!”
林城不耐烦地把钱塞到她手里,云汐知赶忙收回身后的手,弯腰鞠躬,“欸,谢谢爸爸!”
林城敲她一脑门,“跟爸爸说什么谢谢?”
云汐知丝滑改口:“爸爸真帅!”
林城满意地点点头,沉浸在喜悦当中的他,没有发现,在他眼皮子底下,云汐知冲齐桉竹俏皮地眨眨眼,齐桉竹光明正大冲云汐知微笑。
半晌,林城想起正事时,云汐知已经走远,齐桉竹嘴角的笑也早已消失不见。
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但话里依旧暗藏玄机。
……
——————
云汐知拿着钱走去小卖部时,口中念念有词:“一瓶酱油是多少钱来着?”
心里还直犯嘀咕:“他俩有啥好说的,不会有代沟吗?还那么吓人。”
她回顾自己半路发现没钱回去时看到的一幕:
一向温柔的齐桉竹也会露出那样骇人的气势,虽然转瞬即逝,但她还是被吓到了。好像,在哪见过?
哦。
她一拍脑袋,回想起开学时见他第一面时,自己说他是雪山上的狼王。她离得近,看到他的眼神就是这样淡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原来,那个时候,他还收敛了,没有外放气势。
但后来,什么时候,他变了呢?
不记得了。
为什么她会下意识以为齐桉竹本来就很温柔?
要是之前,她会毫不犹豫相信是自己的直觉,但自从直觉让她把爸爸带进派出所后……她持中立态度。
啊啊啊,怎么又想到这事了?
云汐知甩甩脑袋,停止思考。
——————
云汐知一手拿酱油瓶身,一手放在瓶底,无聊地端详酱油的配料表。到楼下时,齐桉竹离开了,只有林城坐在楼梯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搭在膝盖,思考人生中。
“爸,您这是?”
林城给她个幽怨的眼神,“我现在相信,你是云舒的女儿了。”
云汐知蹦上一个台阶,安慰林城,“哈,别看我性格不像,但我长得像啊。爸,脸盲不是你的错。”
林城:我说的是这个吗?
他现在觉得自己和齐桉竹惺惺相惜,他当初,面对不开窍的云舒,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话这么说,他还是要从源头斩断一切发展的可能。
于是,他神情肃穆,正襟危坐道:“你对齐桉竹,是什么感情?”
是不是问太直白了?万一本来没什么,这么一说,云汐知想多了,怎么办?那自己还成牵头人了?
他刚想给自己找补,就看到云汐知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他顿时警觉,真有鬼?自己差点真着了那小子的道了。
“说话!”
云汐知慢慢后退,拖延时间,“爸,那我真说了,先约定好,你不能打我。”
退到安全距离后,她才抬头,等待林城的回复。
林城气急,又无可奈何,“你说,我不打你。”
但打不打齐桉竹,拆不拆散你们,那就不一定了。
云汐知事先算好逃生路线,然后才不好意思笑笑,“在我没见到您之前,我想象中的父亲就是齐桉竹这样的,”她还怕林城自卑,安慰他,“不过,您虽然不温文尔雅、不太靠谱,但您,才是我真正的爸爸,这一点,可以打败所有人。”
林城暴喝:“你这还不如不安慰呢!”
这孩子,总能在他以为尘埃落定时给他带来惊喜。
他觉得,这个事实更令人气愤,他控制不住想打孩子的手。
他一边追人一边解释,“汐知啊,不是爸爸想打你,是手,它有自己的想法。”
一早料到林城会变卦但没想到他真变卦的云汐知转头,撒腿就跑。
“你可是个爸爸,不讲信用!”
还没跑几步,就撞到一个邦硬的什么,疼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嘴里止不住叫嚣,却还企图唤醒一个父亲最后的良知。
“啊啊啊,是你自己让我说的!你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爸爸,我要齐桉竹那样的有什么错!至少他不会打我!”
本来尚存一丝理智没想真的打她的林城一听,最后的理智也没了。所以,他的手真的有自己的想法,放大他的怒火,落下巴掌时,他自己也控制不住了。
“谁啊!谁挡我道啊!”
云汐知继续叫嚣,“爸,要不是被挡了,你一定打不到我。你完了,你要真敢打,我要跟妈妈告状,让她打你!”
规划好报复途径的云汐知安详地闭上眼,等待巴掌落下。
结果,等待许久,还是没有感受到疼痛,倒是感受到自己被抱了一下,熟悉的冷香充斥她的口鼻,她好像知道来人是谁了。
林城在后面哇哇叫,“你,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啊!”
云汐知意识到危机解除,一只眼先睁开,抬头时,另一只眼也睁开。
哦,原来,撞上的是齐桉竹的胸膛,没被打是因为齐桉竹用手臂从自己身后挡了一下。
“呜哇,齐桉竹!手臂有没有事?”
可怜了,先是替我挡墙,后是替我挡巴掌,不容易啊不容易。
齐桉竹任由她检查一番。
他没事,但林城比较有事。
底气十足的云汐知开始围绕林城转圈圈,念叨:“哈哈,你完了,虽然你没打到我,但是,你惨了。”
“我要是今天不让妈妈骂你一顿,我就跟你姓。”
林城:……倒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他扒拉开转得自己头晕的女儿,“林汐知,哪凉快哪待着去。”
云汐知被推的一踉跄,还不忘护着怀中的酱油。
林城见状,又把她扒拉回原位,然后扭头问候齐桉竹:“都听见了吧?她要你当她爸爸,你还回来干什么?”
听见全程的齐桉竹无言以对。
云汐知:糟糕,忘了这茬。
她走过去,欲哭无泪,“齐桉竹,你听我解释……”
齐桉竹揺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班长,我手机还在你这儿。”
咦?
正调动脑细胞思索合理借口的云汐知,闻言又再摸了摸常用的裤口袋,没有啊?
那股熟悉的阻力又来了。
她瞪林城,“爸,你干嘛老扒拉我?”
在原地没动过的林城背了口黑锅。
他刚想怼她“有被害妄想症”,云汐知蓦然回首,看回齐桉竹,摸了摸上衣口袋,果然,掏出来一部手机。
她回想起,好像当时为了方便给齐桉竹揉手,把手机塞进上衣袋子里了。
她羞愤欲死,侧过头拿酱油挡脸,把手机递过去。
林城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哟,想不到,你也有进派出所的潜质啊。”
云汐知回怼:“可不是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怼完后,她脸皱成一团像个圆包子,“齐桉竹,我错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齐桉竹说了声没关系,然后就告别了。
云汐知愣在原地,她好像把人惹生气了,可她又说不准他气在哪。
之前她可劲儿叭叭叭,他都没气,怎么一个无心之举,还惹上气了。
糟糕,是不是太多事积压在一起,才让他受不了自己了。
怎么办,自己还未来得及发展的一段新友谊,就要夭折了。
林城在一旁看她着急忙慌,靠在墙上,终于出口提醒:“人家一个青少年,喜当爹,搁谁谁不气。”
云汐知不明所以,“可我说的是气质啊。”
林城觉得齐桉竹煞是可怜,摊上这么个朋友,是他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