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落阳镇,平山村的一个名叫杨冬菱的女人的儿子。”
猴王神这句话说完,陆驿倏然抬头。
这个地名,对他而言,并非全然陌生。
尽管岁月悠长,他的生命跨度早已超越了凡人的极限,记忆也因自我封印而变得斑驳陆离,但在那纷乱的记忆碎片中,依然迅速捕捉到了这个地名。
他最近几个月才刚刚去过。
当时的陆驿还在游魂清扫系统里做新人,和花盈月一起完成过一次5级的清扫任务。
落阳镇,平山村,那里,曾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的角落,一个以拐卖人口为生的封闭小村落,其罪恶之深,罄竹难书。
如今已经被一把火夷为平地了。
那把火就是陆驿放的。
火光冲天,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那些被囚禁的灵魂得以解脱的道路。村落化为灰烬,罪恶随之消散。
陆驿在心里盘算着这些事件的关联,倒也没有出声打断猴王神的回忆。
于是猴王神继续说道,
“我就在他神智清醒的状态下,从人类变成了猴妖。”
作为人类时的杨朔,拥有着人性的光辉,遵循着伦理道德的约束,但当他成为猴妖的那一刻起,那些束缚与规则便如同晨雾般消散。
猴王神缓缓显露出自己的妖身,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想象的形态,强健的肌肉覆盖着金色的毛发,双眼闪烁着狡黠与野性的光芒。
他对着躺在地上,四肢已被残忍折断,眼中满是愤怒、痛苦与绝望的父亲,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
那笑容中,没有丝毫的温情与怜悯,只有作为妖兽的本能与残忍。
猴王神的利齿间挂着猩红的血丝,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喷涌出的气息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他,就这样,以一种近乎仪式的方式,彻底摒弃了作为人类的身份与情感,一口一口地,将自己的父亲咀嚼、撕裂,最终吞噬入腹。
那一刻,平山村的历史,连同杨朔的过去,都仿佛被这股血腥与暴力所吞噬,只留下一片死寂与绝望。
“猴王神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
“当年我母亲被诬陷为猴妖的时候,因为涉及到一尊佛像,被人供奉,所以被称为猴王神。”
“哪怕作为妖怪,我都不想继承我父亲的名字。”
“作为人类,我随母亲姓,叫杨朔。”
“作为妖怪,我是猴王神的孩子,是下一任猴王神。”
“至于那个所谓的父亲,他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名叫猳国的妖怪,对我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他的名字,他的故事,就让它们随风而逝,被时间的长河所淹没吧。就让人们遗忘他。”
猴王神咧嘴一笑。
“他还做着让子孙继承香火的美梦。”
“实在是可笑,让他的后代即便存在,也如同不存在一般,没有香火可继,没有名字可传。”
猴王神的故事讲完了。
猴王神那悠长而复杂的故事终于落下了帷幕,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几分悲怆与决绝。
陆驿在故事的余韵中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这里是你的主场,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就是在这里杀了你的父亲,来告慰你的母亲。”
猴王神点点头,笑着说,
“对,当年他从村里抢走了我的母亲,将她囚禁在这能仁寺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而我,作为儿子,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他也引入这片他曾经的罪恶之地,用我所掌握的阵法将他团团围住,让他在绝望与恐惧中体验我母亲曾经历的一切,最终,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以此作为对我母亲在天之灵的慰藉。”
陆驿不置可否,说道,
“你用空间阵法,隔开了我和我的朋友们,还派出一些小妖来。”
陆驿指的是去给唐晓天带路的那个皮肤黝黑,扎着双髻,戴着金耳环的女子,还有和陆小红打作一团的红发男子。
甚至还有那个在原本针对小青的空间里,扑了个空的捕蛇人。
“这一切,都显示出你对我们这个团队的深入了解,从每个人的性格到他们的战斗能力,你都了如指掌,从而制定了这样一个逐个击破的完美策略。”
陆驿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
“那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呢?”
陆驿笑了笑,
“总不能是专门来给我讲这个故事的吧?”
猴王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位陆大人,你心中想必已经有了一些猜测——我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所求何物?”
陆驿视线落下来,看了看猴王神的双足,语气十分平淡的说道,
“你快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