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应该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跟着我的目光朝窗外的渡口看去。
渡口旁边竖着一块很有年代感的木牌子,上面写着《边城》结尾那句话: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人就是这样,没见面的时候想见面,总觉得有很多话题要聊,见了面却又发现似乎也没什么可聊的。
向南在广州的时候,我们每次见面都少不了说起她和向北的故事,或者是我和哪个女人的故事。
每次都是就着烟和酒,把这些让人不开心的往事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咀嚼。
现在,她开始了新的生活,而我也找到了我认为可以共度后半辈子的人,我们之间反而没有什么可聊的了。
美女店员把一小杯咖啡和一大杯柠檬水摆到我和向南面前,我端起咖啡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一股浓郁醇厚的香味便钻进我的鼻孔里。
“看着都苦!”
向南眉头微微皱起,看着我说道。
“苦是苦了点,但苦过之后就是香甜啊!”
说完,我像以前那样,把杯子里的咖啡一口喝进嘴里,却只觉得像吃了黄连,绝没有半点香甜味。
“老秋,你相信还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吗?”
向南突然问道。
她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她还是没能真的放下 ,可我又该怎么回答呢?
“你还在想啊?”
我放下端在手里的杯子,直直的看着她。
“唉!我现在这一切都是他留给我的,怎能不想呢?”
她叹了一口气,又看向窗外的渡口。
“那你是希望有呢,还是希望没有呢?”
“不知道,我现在乱的很。你觉得人会有下辈子吗?”
“什么下辈子不下辈子的,你这辈子还没过够啊?”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真有下辈子,我宁愿转世成猫猫狗狗的也不转成人了。”
“想那么多干嘛呢,活到哪儿算哪儿呗!”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随口说了一句,又接着说道:“我现在算是想开了,人嘛,活着一堆肉,死了一把灰,那么认真干嘛呢!”
“我也不想去想,可又禁不住去想啊。”
“想肯定会想的,但你也不能老是揪着不放,好不容易转一辈子人,怎么高兴怎么来呗!”
“话是这么说,可......”
“可什么呀可,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日子又不会因为你不高兴就不过了!”
我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又扭过头去,对坐在吧台里的店员说:“再给我来一杯双份的espresso。”
或许是我的发音不准,美女店员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嗐,土狗装洋腔,装又装不像!
我在心里自嘲着,又重新说道:“再给来一杯双份的浓缩!”
向南说:“算了吧,喝不惯就不要逞强了,何必给自己找罪受呢!”
我说:“是啊,何必给自己找罪受啊!”
“给他来一杯拿铁吧,加一块我从家里拿来的红糖。”
向南扭过头去对店员说了一句,又接着对我说道:“家里新熬的红糖,可甜了,你走的时候带上两包。”
我说:“好!”
向南的老家不在镇上,而是在下面的村子里,离这里有十来里地。
她父亲会用甘蔗做红糖,做成麻将牌大小的方块,里面还加了姜丝。
如果想喝姜丝红糖水了,只要拿开水冲开一块儿就行,不用再专门去煮了。
她送我别的我或许会推辞,这个是绝不会的。于红体寒怕冷,每次来事的时候都很难受,正需要这一杯姜丝红糖水的温暖。
美女店员端来一杯刚做好的拿铁放到我面前,我说了声谢谢,刚要端起杯子品尝一下,就听到楼梯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好香的咖啡。”
紧接着,就看到身穿冲锋衣头戴棒球帽的林知秋,和另外两个年纪相仿的女人走进了店里。
“姐,你咋来这里了?”
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林知秋。
“咋了,我就不能来这里吗?”
林知秋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我。
另外两个女人也坐在了我们旁边的卡座上。
“能,您老人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回了一句,然后就指着向南给林知秋介绍道:“这家咖啡馆的老板,我的铁哥们!”
或许是受到旅馆老板娘的影响,我现在也会习惯性的把关系要好的女性朋友叫做“哥们儿”。
“你好,我是他姐林知秋。”
林知秋没等我给向南介绍她,就伸出了手去和向南握手。
“你好,姐!怪不得这家伙长得这么英俊帅气,原来是因为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啊!”
向南连忙伸出手和林知秋轻轻握了一下,笑着说道。
这话说的,好像我的帅气和林知秋这个便宜姐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吧!
不过,我还是佩服了向南这张嘴,就算是说奉承话的时候也总是不着痕迹,让人打心眼里都感到很受用。
我想对向南说这个便宜姐姐不是亲的,可林知秋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她先是白愣了我一眼,然后又笑呵呵的给我们介绍起了她的同伴。
林知秋说她们都是刚从非洲那边回来,单位里给她们放了一个月的长假,于是就结伴出来玩了。
我问她:“接下来要去哪儿?”
林知秋说:“刚从张家界过来,下面去凤凰古城,然后就往贵州那边走!”
我说:“马上要过年了,你不准备回去了呀?”
林知秋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就是趁着过年出来玩的,回去干啥?”
向南也跟着说道:“就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家都是趁着过年的时候出来玩!”
“对、对,平时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好不容易有个长假,肯定要到处去看看啊!”
林知秋和向南很快就找到了共同的话题,兴致勃勃的聊起了凤凰古城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另外两个女人也跟着讨论了起来。
“大过年的不回家在外面疯跑,怪不得连个对象都找不到!”
我小声咕哝了一句,没想到却被林知秋给听到了,她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问道:“你刚才说啥?”
我连忙陪着笑脸说道:“没,没说啥,我说你们出来一趟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玩几天。”
“这还差不多!”
林知秋得意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