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颗血葫芦出现在视线中时,在场的官员无不眉头微皱神色各异。他们身旁的官眷们,哭声倒是止住了,有几个甚至吓得晕了过去。
杨皇后捂着嘴,才让自己没有叫出来,一旁掌事姑姑过来把她搂在怀中。即便是中宫之首,毕竟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赵煜面色很冷静,藏在袖子中的佛珠被他拿了出来,口中默念。
皇太后眼睛转了下,看向神色冷静的淑太妃,而本就面色苍白的她从椅子上坠落,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陈将军!”
“爹!”
唯有陈正德和傅池二人,脱口而出。
被呈上来的龙袍和翼善冠,这不就是造反最直接的证据。况且陈正德刚刚的大放厥词,已然将龙椅视为囊中之物。
在陈正德言明要造反之时,广场上的官员们,已经隐隐分成了两个派系。
此时众人面上的表情,犹如不久前烟花绽放之时,五颜六色的。
龙案旁的黄通,手持折子念出陈家这些年的罪证。
从三十几年前的引叛军入京,到驻守宁远城这些年苛扣军饷辎重。
拥兵自重,勾结后金欺压边境百姓,从中获利......眼下最直接的,从陈家搜出龙袍坐实其有造反之心。
也让在场的官员得知,这件事,在几个月之前,大理寺就在侦办。
而大家以为远在土木堡的罗小将军,正是提着陈航头走进来的将士。
蒋南笙把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
能确定的是,陈家完了!
那些身着罩甲的金吾卫护卫们,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束手就擒。
他们就在眼前被押解下去,傅池面色苍白看着上首的建明帝,支支吾吾的,“圣上......臣......”
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中。
不只是他,那些曾经支持过陈正德之人,全部面若死灰。
太监口中陈家条条罪证,反而让陈正德腰杆变得更直,他抬腿朝着父亲走去。
罗星洲站起身,手中的刀指向陈正德的胸膛,见蒋南笙摇了摇头后方才收回武器。
站在建明帝的身旁,以保护者的姿态。
陈正德眼中只剩下老父亲,他哀嚎一声,跪在地上膝行过去。
他看着父亲的头颅,那一头花白的头发此刻凌乱的披散着,前面沾染着令人心惊的血污。
脖颈处断裂的痕迹能看的出,父亲生前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于他而言,心中的愤怒和悲伤,几乎就要将他淹没。
到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他被蒋南笙给算计了。
陈家才是被瓮中捉鳖的那个!
蒋南笙垂眸看着他,缓声说:“中秋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陈大人又怎能同家人分隔两地。”
他的话落后,在宁远城的陈家人出现在殿门处。
“三弟!”
“夫君......”
“父亲......”
男女老少,面色哀戚恐惧。
他们以为来到盛京城是荣归故里,哪里知道,原来是千里赴死。
站在宫门上那个黑衣人,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指挥着惊恐万分的陈家人走进来。
“都把嘴闭上!”他大喝一声,手中弓弩扫了下走在最前面男子的腿上。
扑通扑通,陈家人跪了一地。而他们的眼前,就是那条蜿蜒淋漓的血污痕迹。
秦朗将头上的帽儿盔摘下来,大刀阔斧的站在蒋南笙身旁,身上的盔甲把他凸显的异常魁梧。
“急死老子了!”他粗犷的声音中带着不耐烦。
蒋南笙点点头,拱手对他说:“还要请指挥使安抚下惊慌失措的大臣们。”
秦朗将帽儿盔夹在腰间,冷笑了下,“安抚?蒋大人要把这些造反之人,让锦衣卫来接管?”
统统塞进大牢中抽一顿,届时还不是老老实实的,问什么说什么!
不过,他哪里有那个时间?
趁着子时还未到,他想回家。媳妇孩子们热炕头,阖家团圆。
蒋南笙点点头,笑着说:“是有不妥,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大理寺吧。”
同陈家有关联的,被扔进了大理寺的诏狱中。没有关联的,回到各自家中。
城门紧闭,戒备森严,想离开此时是万万不能的。
以杨大人为首的纯臣,心中只觉得是对陈家的愤恨。他们差一点,就成为他恶念的牺牲品。
离开时还不忘对蒋南笙说上一句辛苦了。
同国公爷打过交道的,拱手对国公爷恭维道上一句后生可畏。
那些站错队的官员们,眸光中神采尽失,被侍卫拉下去之时身形摇摇欲坠。自知大势已去,满心惶惶却又是无计可施。
场景同先帝驾崩那一日,是何其的相似。
陈正德把父亲头颅重新包裹好后,抱在怀中双目赤红看向蒋南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蒋南笙收回看向顾瑾初的目光,对陈正德报以冷笑:“陈家踩着蒋家上位,这些只不过是你们应得的!”
陈正德站起身,绯红色朝服被血污把颜色染得暗沉,哑声低喃,“你们知道了......当初知晓此事之人早已作古,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事情发生在三十四年前,陈正德还没有出生,更加没有蒋南笙。
国公爷助太祖帝打下天下之初,依旧是战事不断。那时的陈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是他把叛军引来,找到定国公府世子爷藏身之处。
继而在太祖帝那里崭露头角,才有了今日的怀远将军。
蒋南笙说陈家踩着蒋家上位,一点都不为过。
陈正德知晓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他看向蒋南笙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蒋南笙,你敢不敢同我比试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