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弘农王并未走出府邸。
只有荀攸每日与濮阳的士族子弟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一日,荀攸让孔融送来一封密信。
“终于成了!”
刘禅看完密信后,亲自送孔融离府。次日,他便带着魏延出了府邸,往东郡府衙而去。
“弘农王来访!”衙役通传时,桥瑁正挥笔在案台上写些什么。
“快快有请!”桥瑁连忙放下毛笔,起身相迎。
毕竟弘农王身份尊贵,他可不敢怠慢,免得传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
“还请弘农王入府一叙!”一阵寒暄过后,桥瑁引着刘禅进了议事厅。
入座,沏茶,各分主次入座。
正当桥瑁心中疑惑之时,刘禅直接说明了来意:“本王此来,是想找桥太守借兵!”
“借兵?殿下是为了进兵洛阳,铲除那董卓老贼?”桥瑁反问道。弘农王真是太看得起他了,此时的桥瑁,哪里是董卓的对手。
“非也,董卓势大,一时难以匹敌!”
刘禅否定的回答,令桥瑁心中稍安。
“也是,董卓刚收服并州兵马,又控制了北军和禁军,加上洛阳其余的守备军,其兵力不下五万,且都是精锐之士,远不是东郡的兵力所能抗衡的。”
“桥太守所言甚是。铲除董卓,还得从长计议!”
“孤听闻青州黄巾余孽危害四方,欲借步卒三千、骑兵五百,为民除害!”
“数量倒并不多,如今东郡有步卒一万五千余人,骑兵二千人。”桥瑁心中如此盘算着。
但他并不想借兵。
如今太后、弘农王可都握在他手上,号令天下对抗董卓名正言顺,又何必放虎归山呢?
“殿下如此爱惜子民,让桥某钦佩不已!只是微臣不忍让殿下亲自涉险。”
“本王有亲卫百余骑,自保无虞。孤也不领兵,一切听从爱卿的安排,可好?”
桥瑁见弘农王说得诚恳,顿时犹豫难定。
他想起昨日与荀攸的谈话。
同为兖州人的荀攸建议他,打着太后的旗号去平定周围的匪患,顺势扩大地盘和名望。
他的兵马,他的将,那打下的地盘,岂不就是他桥瑁的?这对于他来说,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殿下拳拳为民之心,桥某岂能不从?”桥瑁转身对手下从事吩咐道:“去传桥蕤过来!”
不久,桥蕤走进议事厅,朝众人依次行礼。
“德茂,你点齐步卒四千,骑兵五百,随弘农王去青州平定匪患。”
“诺!”
刘禅一听,心中乐开了花。
这桥瑁够爽快,不仅答应了“借兵”,还加了一千步卒。
“殿下准备何时动身?”
“明日吧!”接着,刘禅又郑重说道:“本王的家眷以及太后的安全,就托付给太守了。”
“臣定当竭尽全力!”此时,桥瑁才算彻底放下心来。有何太后和弘农王妃留在濮阳,他就不用担心弘农王跑了。
“太后抵达濮阳的事,切莫外传!”
“这是自然。”
事实上,桥瑁早就下达了封口令。只是见过太后圣驾的人很多,隐瞒不了太久。
巳时二刻,濮阳城南军营演武场。
五千士卒整齐列队,这其中有刘禅的几百士卒,总计四千步卒,四百弓手和六百骑兵,分列成四个方阵。
桥蕤正指挥着他们,接受弘农王的检阅。
荀攸并没有出现在此,他的身份已是太守客卿,是刘禅安插在桥瑁身边的一步暗棋。
伍孚被留了下来,以护卫何太后和唐姬的安全。
而魏延、孔融、贾诩三人,则跟随刘禅一同出征。
“殿下请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护卫太后和王妃!”伍孚郑重地说道。
他心中颇有几分不舍,又有几分担忧。
刘禅、魏延不过是刚及弱冠的半大小子,而孔融、贾诩又是文臣,如何不令他担心。毕竟行军打仗可不比吟诗作赋,搞不好是要送命的。
“打不过就跑啊,切忌逞匹夫之勇。”
“嗯,德瑜不必担心。”刘禅示意伍孚安心,又从怀中摸出两叠绢帛。
“这里有两封信,分别交给太后和唐姬。”刘禅大概是受不了离别时的儿女情长,所以特意让他来转交。
五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从濮阳城南,鱼贯而出。
刘禅、桥蕤率领步卒、弓手,登上楼船,沿水路进发。
魏延独自领着六百骑兵,继续沿黄河北岸向东。
刘禅这一安排,相当于用几百步卒,换来了骑兵的指挥权,小赚了一笔。
桥蕤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如果他选择统领骑兵,走陆路,就相当于将主力步卒的指挥权拱手相让,这显然要亏得更多。
至于行军的路线,刘禅一再坚持经过高唐、平原在利津会合,再直插青州腹地。桥蕤倒也并未反对。
刘禅这样坚持自然是有私心的,他要去高唐县救刘备。
此时的高唐县,属于平原郡。
刘备鞭笞督邮丢官之后,通过贵人搭桥,又走了汉室宗亲的关系,此时正被任命为高唐尉。
炎日渐西,黄河北岸的驰道上,尘雾弥漫。
刘禅等人经过几个时辰的连续奔驰,早已人倦马乏,便找了块水草繁茂的地方休整片刻。
“德茂,这一路为何这么多逃难的民众?”桥蕤是东郡本地人,对附近郡县非常熟悉,刘禅有事便向他请教。
“皆因青州、徐州两地,黄巾贼兵又起,四处攻略郡县!”
“天气渐渐寒冷,底层贫民又缺衣少食,怎能不作乱?”贾诩一言道破贼兵叛乱的原因。这一幕的惨景,他在凉州见得多了。
“哎!”刘禅深深叹息一声。
在死亡面前,人性中的恶,就会被无限放大。叛乱尚有一线生机,而不叛乱,则熬不过这个冬天,即便再温和、愚钝之人,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想我大汉幅员辽阔,不缺肥沃之地,为何竟落到个缺衣少食的境地?”
“是从事生产的人太少了!
“许多佃户家中的耕地都是租的,每年产的粮食自己只能留三成,七成都交给了这些世家大族。”
“一旦遇到灾荒年间,则经常食不果腹,生活苦不堪言。”
出了濮阳城之后,贾诩似乎对刘禅热心了不少。只要弘农王问的,贾诩皆悉心解答。
“这才是祸乱的根源啊!”刘禅感叹道。
豪强地主不事生产,士族官吏也不事生产。
一旦地方动乱,这些从事生产的人死于非命,越来越少。朝廷武力镇压叛乱,又需要钱粮,这样那些从事生产的人,负担越来越沉重,完全是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
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就是这个道理。
“那我们就干掉那些豪强!”刘禅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朗声说道。
“殿下不可,没有豪强的支持,我们哪里有钱招兵买马呢?没有士族的支持,哪有才智之士帮我们出谋划策?”桥蕤如此劝说道。
桥氏本身就是士族豪强,他自然不会站在底层民众的角度,
“确实难办啊!”刘禅突然想起了那谋朝篡位的王莽。
就因为他颁布的“王田制”,动了地主豪强的利益,所以才被他们赶下了台,他头颅至今还摆在洛阳的皇宫里。
不过,也有例外。
刘禅前世的蜀国,就在丞相诸葛亮的治理下,发展生产,打击豪强,最终才从夷陵战败、濒临灭国的险境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