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霎时鸦雀无声,门口缓步进来个银蓝头发的男人,翩然若惊雪,嘴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听闻神女大人到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新一任的神女,是烨之幸事。”
他旁若无人地走到了苏棠的跟前,执起她的手落下一吻,抬眸时还能看见那挺翘睫羽上恍若坠雪的晶莹,许是未曾遮挡恰好被雨水染湿了。
明明是冷若霜雪的面容,却有种令人沉溺的温柔。
一直未曾动作的厄兰抬手挡在了她跟前,两人对视间,有种火花四溅的错觉,无声无息,却能令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得到两人间的博弈。
诺兰俯身在她耳畔低声介绍:“他是异种霜落族的少族长,实力一般,有个厉害的爹罢了。”
雪烨脸上的温柔笑意凝滞,切声道:“实力一般?不如我们过过招?再说了有个好爹也是运气的一部分。”
可能是顾及着苏棠在场,他并未表现得太过失态,诺兰哼了声,低声道了句虚伪,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的想法,像他们这种天才都是骄傲的。
让他和同样天才的人,或者远强于他的人共享苏棠,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像是雪烨这种靠爹的玩意,花了三百多年才晋级兽王的废物,他绝对要将其拦在外面。
照他所想,什么废物玩意也配和他共侍一主?
雪烨没有和他纠缠,落座到了右侧最前面的位置,自古左为尊,他自觉绅士地将左侧的位置让给了苏棠,期望给她留下好些的印象。
光是落座,就能看出这些人的态度,她暗自嗤声,难怪污血种族总是落败,高层只管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不好,真心想改变局势的又有几人?
火烧不到自己身上,感觉不到痛。
她转身,提着裙摆,径直走向上座,在场俱是一惊,就连对她表现得和善的雪烨也冷下了脸,苏棠不过是一个雌性,就算是顶级净化者又如何,他们又不愁吃喝。
一个只能依附于他们的人,胆敢居于他们之上,对这些习惯俯视别人的掌权者而言,是忍受不了的。
左侧最末端的男人拍桌而起,他扎着马尾,用彩色的绳子编成鞭子,肤色是稍暗的古铜色,浑身透着野性与桀骜。
“如果神女大人的态度是这样的话,那开战之事,我看也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若是苏棠恳切求助,他们或许还会考虑考虑,可苏棠这架势明显是想居于他们之上,诺兰他们作为她的兽夫臣服于她还能理解,若将他们这些兽王也当作可以随意凌驾的存在,未免也太瞧不起兽王了。
说实话,苏棠美是美,但兽世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多的是雌性对他们投怀送抱,极少有兽王愿意与另一个同层次的人共享雌性。
因为共享也就意味着有高低之分,都是兽王,谁想低谁一等。
他刚要往外走,就被迎面走来个黑发碧眸的男人拦住,肌肤赛雪,透着股淬骨的冷意,眸子斜睨居高临下的气势胜过在场的所有人。
“乌图那,这么急着走做什么?不是要谈事吗?我听说神女到了,是谈完了?”
他的声音极冷,不掺杂一丝人情味,似是绝对的裁决者。
原本要走的乌图那顿住,脸色极为难看地看向室内。
“琰君大人,我看这事没有商量的必要了,我们的神女大人似乎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如果有两个追捧的兽王就敢坐在上位,那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了。”
若不是这个男人开口,这里的大半人都不会出现在这里,同样是上一代的兽王,琰君仍旧年轻俊美,可帕特里克已经垂垂老矣。
琰君是现今蛇族的最高掌权者,可以说只要他一声令下,所有的蛇族都会俯首听令。
兽世没有龙,却有蛟,而琰君所在的族群,是最血统最接近蛟的族群,族中出过不少化蛟的兽王,腾云驾雾掌控一方地界的天地,是绝对屹立于顶端的强者。
蛇族还有今日的余力,也是这一族硬撑着。
若不是帕特里克向这位旧识跪求帮助,他们怎么会搭理这位早就淡出兽王圈层的边缘人物?
琰君冷然的俊脸微变,似乎也对苏棠的所为有些不悦,不过既然答应了别人,也没有断然反悔的道理。
“行了,先坐下,听听她怎么说。”
“是,琰君大人。”乌图那只能臭着个脸坐回原位。
琰君入内,眸光扫过众人,落在帕特里克身上时,难得有了些变化,朝他颔首示意,帕特里克脸色僵硬,也朝他回礼。
这场面属实难看了些,帕特里克只答应了将人找来,可要说服这些人派兵出战,困难至极,他本以为靠苏棠的魅力,想要说服他们应该不难,可没想到往日很有分寸的苏棠会这么强硬。
他心底有些忐忑,不过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大不了就再丢一回脸,跪下来求求人算了,反正他这个老家伙也没什么尊严可言。
走到最前方,琰君立于中心处,也没有坐下来的意思,而是注视向上方的苏棠。
“你便是这一代的神女?确实有资本。”他的视线落在厄兰身上时,眉宇微不可察地显出诧异,而后感慨道,“真是可惜了。”
没有人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就连作为当事人的厄兰也是懵的,他记得很清楚,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可为什么他要用这般惋惜的目光看着他?
“真是孽缘,上一任神女身旁站的也是你们一族的人,曾经那般强盛的一族,一朝衰退,而今你也选择为她拼尽全部?”
能坚持如今的大族,都是深知独善其身和苟字精髓的,所以琰君不理解他们的做法。
上一任神女的伴侣,都是天赋极强的天才,还是实力雄厚的大族,结果呢,一个比一个惨,真是令人悲哀的同时又愤恨不已。
他们好不容易坚持到如今,苟延残喘到现在,可神女却将他们领向了另一个地狱,一次比一次差的境地,让他们难以对神女生出信任之心。
他们都怕步前人的后尘,哪个被神女选中的人,下场是好的?
从记载的史册看来,似乎没有,不过为了维护神明的威严,他们面上还是对神女尊敬有加。
他们渴望神女带来真正的希望,又惧怕等待他们的还是日复一日的绝望。
苏棠抬手拉住厄兰的手,安抚地握了握。
“我与她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