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元年,辰月初三。
距离新皇登基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天下藩镇送上的贺礼与祝词也纷纷抵达京师。
其中,淮北节度使苏宇,并州节度使李国昌送上的贺礼最为隆重。
李国忠看着贺礼上的清单,冷笑道:“这两人还真是大周的‘忠臣’啊!”
邓渊笑道:“苏宇、李国昌此举,不过是蒙蔽那些愚昧小民罢了。大王不必在意。”
李国忠微微颔首,问道:“江辉林到了吗?”
“回大王,相州守将江辉林,昨日已经抵达京师,需要召他入府吗?”邓渊问道。
李国忠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告诉他,给本王当好这个京师守备。嗯,于正一做得就不错。”
“是。微臣会与他说明白的。”邓渊应道。
次日清晨。
李国忠率领麾下臣子,在十几万大军的护卫下,离开京师,缓缓向东前行。
半个月后,顺利抵达汴梁。
这时,各军按照原定计划返回各自的防区。
其中,原京师守备,于正一,被李国忠召到魏王宫,相谈一番后,被贬为陈州的一个城防军都尉。
不过,仅仅过了一年,于正一就被调回督军司任职。
这天,李国忠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突然看到假山上长出了一棵小草。
小草不仅在满是石头上的假山存活了下来,还在微风吹拂下屹立不倒。
这让他眉头微皱,想到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缓缓走过去,将小草拔掉,拍了拍手,吩咐道:“来人,去请邓渊和刘振过来。”
“是。”一旁伺候的管家,急忙带着下人,离开魏王宫,前去请邓府与刘府。
一炷香后,邓渊和刘振一同走到庭院,行礼道:“臣,邓渊\/刘振,参见魏王!”
李国忠微微颔首,“坐吧!”
接着,吩咐管家准备两套果盘、点心与茶水送上来。
“多谢大王!”
待两人坐定后,李国忠躺在藤椅上,悠悠说道:“本王自从返回汴梁之后,总是感觉心绪难宁,如今看到那假山上的小草,更是有所感悟。你们二人追随本王多年,可知本王心思?”
邓渊和刘振对视一眼,心中情绪各异。
邓渊率先开口道:“大王可是担忧朝中势力如那杂草一般?”
李国忠轻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刘振想到昔日科举时的情形,拱手说道:“大王,如今朝堂之上,虽然看似平静,但那些朝中的大臣皆是与皇室关系密切之人,他们的关系,就犹如那隐藏在地下的根系,剪不断,理还乱。”
“大王虽已贵为魏王、丞相,但天下人心却迟迟未附,皆因元周正统余威尚存。大周皇族,就犹如那暗夜中的星火,只需那些朝中的大臣,动用自身的力量,轻轻一吹,便可成燎原之势。”
刘振所言,虽有些夸张,但李国忠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冷色,微微坐直身子,问道:“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刘振还未开口,邓渊轻声提醒道:“大王,先帝去年驾崩,新皇刚刚登基,会不会太急了?”
李国忠摆摆手,“放心,本王不会鲁莽行事。刘振,你继续说。”
“是。”
刘振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拱手说道:“大王,如今朝堂之上的奸佞,虽然被清除了一部分,但是余孽尚存。百官先不说,就那先帝之子,个个都是非凡之人,留着,简直如芒刺在背,不得不除啊!”
李国忠闻言,没有斥责刘振,悠悠问道:“哦!说说看。”
刘振眼中闪过兴奋之色,低声回道:“大王可密令京师守备,江辉林,于九曲池设宴,邀请先帝诸子赴宴,于酒酣之际,以雷霆手段除之,绝了元周血脉。”
他补充道:“此次酒宴,需要办得奢华无比,同时,宴会的请柬需以极为恭敬之态送往各位先帝之子手中,言辞恳切,只说念及先皇情谊,特备薄宴,共叙往昔。待他们欣然赴宴之时,在九曲池四周层层设伏,刀斧手隐匿于花丛廊柱之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当诸位皇子皆沉醉于酒宴氛围之中时,便以摔杯为号。刹那间,刀斧手如恶狼般扑出,手起刀落,血溅当场,绝不给他们任何逃脱之机。”
“随后,将尸体秘密运出,或深埋于荒郊野外,或投入那熊熊烈火之中,务必做到不留一丝痕迹,如此方能绝了元周血脉延续的可能,为大王的大业清扫这最大的障碍。”
李国忠手抚胡须,似在思索,片刻后,有些犹豫地说道:“此计虽妙,然而,未免太过残忍,恐怕会引起天下人议论。本王一向以仁义示人,如此行事,恐失民心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起身,在庭院中踱步,看似忧心忡忡,实则在心中权衡利弊。
刘振恭敬说道:“大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不除之,恐生变数。”
李国忠微微一叹,说道:“此计先放放,说一说大臣的处置。”
“是。”
刘振微微抬头,想到昔日,自己才华横溢,却因为这些朝中大臣所代表的世家,屡屡打击,让自己接连落榜,以致如今,自己仅仅只是一个秀才。
他心中暗道:上天既然给了自己这个机会,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他略微思索后,开口说道:“大王,对付这些朝臣,臣有两策。”
“说说吧!”李国忠举起茶杯,淡淡说道。
“是。”
刘振应道:“待解决了先帝之子,将朝中重臣一一拿下。先罢免他们的职位,换上大王的心腹之人,如此一来,朝堂上下皆在大王掌控之中。”
李国忠轻轻点头:“那之后又该如何?”
刘振走到地图边,在大河之畔的一个名不经传的地方停了下来,此地名为白鹤镇。
他说道:“大王可命人借助陛下之名,将朝中大臣皆召集到白鹤镇。白鹤镇,地形独特,只需封锁出口,镇内的人,就插翅难逃。”
“待众臣齐聚,只需寻一借口,如谋反、通敌之嫌,便可令伏兵齐出,将他们一网打尽,全部斩杀,杀之之后,尸体投入大河,毁尸灭迹。”
刘振接着说道:“事后,再遣精锐抄家灭族,搜刮其财帛以充军饷,大王既能清除余孽,又能充实自身实力,可谓一举两得。”
李国忠沉默片刻,长叹一声:“此事容本王想想。”
此时,邓渊突然说道:“大王,此举杀戮过重,有伤天和,望大王三思。”
刘振瞥了一眼邓渊,心中暗骂:老狐狸。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
李国忠闻言,心中有些不悦,但念在其本意不坏,无奈地说道:“都下去吧!本王会认真思量的。”
待两人离去后,他望着天空,不知对何人说话,低声道:“此举非我愿,实乃形势所迫。”
晚上,他写好两封信,交给次子,叮嘱道:“你亲自将信送到江辉林与于正一手上。记住,不要看信中内容,不要问,不要参与。送完信后,即刻返回汴梁。”
见父亲如此严肃,李荣泽郑重说道:“父王放心,儿臣明白。”
当月,李国忠下令,免除崔承业,赵瞻群,张从衍,刘居海等人的职务。
同月下旬,熙宗皇帝诸子纷纷于九曲池遇害。
次月,朝中大臣皆于白鹤镇被杀。
待到景福元年,桂月初六,李国忠终于扫清了登基的所有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