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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福宁长公主婚前与卢太妃谈心,季泠因孔云庭马上成亲烫伤

卢太妃的寝宫静谧得仿若与世隔绝,雕花窗棂透进几缕柔和日光,将屋内陈旧却精致的陈设勾勒出一抹暖意。

福宁长公主一袭素锦长裙,未施粉黛的面容却也若蜜桃一般水嫩,难掩眉眼间与生俱来的矜贵。

福宁长公主此刻正静静坐在卢太妃身侧,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如做错事的孩童般局促。

卢太妃轻轻握住长公主的手,那掌心温热柔软,一下一下轻抚着公主的手背,似要将满心的关切与不舍通过这简单动作传递过去。

“桃桃,莫怕。” 卢太妃声音轻柔,仿若怕惊扰了这满室寂静:“嫁人虽说自此要离开这深宫,可也是开启新一段人生,往后的日子,有夫君相伴,定也能和和美美。”

福宁长公主眼眶泛红,贝齿轻咬下唇,半晌才嗫嚅道:“母妃,我自幼在这宫中长大,知晓些姐妹嫁人后的辛酸,人心难测,我怕…… 到了婆家受委屈,也怕应付不来那些妯娌琐事,更怕驸马他…… 并非良人。”

卢太妃微微叹气,另一只手抬起,用帕子仔细拭去公主脸颊泪水,目光慈爱又坚定:“桃桃,这世间人心复杂不假,可你是谁?你是皇上疼爱的妹妹,是先皇的福宁长公主,身上流着皇家血脉,尊贵无比。那孔云庭能娶到你,是他祖上烧高香,他若敢有半分不敬、一丝委屈让你受,自有皇上和母妃替你撑腰。”

长公主吸了吸鼻子,神色稍缓,带着几分懵懂问道:“可夫妻相处之道,我实在懵懂,不知该如何拿捏分寸。”

卢太妃微笑着耐心解释:“夫妻相处,贵在真心与尊重。你敬他一分,他便会还你十分,平日里多些关怀体贴,莫要耍小性子、使公主脾气,可若是原则之事,也绝不能含糊,定要坦诚相告,让他知晓你的底线。至于那些妯娌,不必刻意讨好,保持礼数,若有刁难,咱们也不必怕事,以柔克刚便是。”

卢太妃顿了顿,又从枕边拿起一个锦盒,打开,里头是一对温润的羊脂玉镯,莹润剔透,镯身雕刻着细腻的并蒂莲花。

“桃桃,这是当年母妃出嫁时,娘家陪嫁之物,如今送给你,权当是个念想,保佑你婚姻顺遂,夫妻二人如这并蒂莲般,相依相偎,永不分离。”

福宁长公主双手接过,摩挲着玉镯,眼中泪光闪烁:“多谢母妃,这玉镯珍贵无比,桃桃定会好好珍藏。只是往后不能常伴母妃左右,不能晨昏定省,桃桃心中愧疚。”

卢太妃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能觅得良人,过上新生活,母妃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怪罪?莫要挂念母妃,在武国公府好好过日子,若得空了,回宫来瞧瞧,母妃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话说回来,武国公家的门风可是要比韩国公家好上许多,虽然你那个婆母武国公夫人凶名在外,但这么多年看下来,母妃觉得武国公夫人定是个性情中人,只要桃桃你足够真心待他,她便会喜欢你,也定会善待你。”

福宁长公主点了点头,心思百转千回。

卢太妃轻拍着福宁长公主的手,缓声说道:“桃桃,这夫妻相处啊,日常琐碎里处处藏着学问。就说晨起梳妆,你莫要只顾自己娇容,也问问驸马今儿个可有什么朝堂琐事挂心,或是饮食偏好有无更改,哪怕只是寥寥数语,也能暖进他心窝里,让他知晓你心里有他。”

福宁长公主微微颔首,神色认真。

卢太妃又道:“再者用餐之时,别总让丫鬟伺候,偶尔亲手为驸马布上一箸他爱吃的菜肴,看着他吃得开怀,比什么都强。若是他政务繁忙,回来得晚了,切莫嗔怪,吩咐厨房温着热汤热饭,待他进门,一盏热茶递上,那疲惫便能消去大半。”

长公主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问道:“可若意见不合,起了争执,又当如何?我怕自己一时情急,失了分寸。”

卢太妃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却又语重心长:“这在所难免,人都有脾性。真到那时候,你先深吸一口气,莫要急着顶嘴反驳。听驸马把话说完,即便心里再不认同,也别立刻翻脸。待他讲完,你再条理清晰地说出自己所思所想,莫要哭闹撒泼,只说事论事,以理服人。夫妻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切不可记仇,夜里不妨软了语气,说句‘白日是我急了,莫往心里去’,这般低姿态,不是软弱,而是珍惜情分,逢年过节,记着给婆家上下备些贴心礼,不必贵重,重在心意,如此能融洽亲眷关系,往后日子也少些龃龉。”

福宁长公主轻轻靠在卢太妃肩头,像往昔年幼时那般撒娇,轻声嘟囔:“母妃,这些弯弯绕绕,做起来可真难。”

卢太妃轻笑着搂住她,柔声道:“桃桃聪慧过人,怎会做不好?起初生疏些无妨,慢慢来便是。日子久了,自然得心应手。况且夫妻相处,本就是相互磨合、相互体谅,驸马若真心待你,也会包容引导。你只需秉持真心,莫忘身份与教养,定能经营出美满姻缘。”

说着,卢太妃坐直身子,目光幽幽望向窗外暮色,似陷入回忆:“想当年,我初为人妇,也是懵懂慌乱,一路磕磕绊绊,才悟得这些道理。其间辛酸苦楚不少,可熬过来了,回望往昔,皆是珍贵回忆。桃桃,你福气在后头呢,莫要忧心。”

福宁长公主坐起身,重重点头,抬手拭去眼角残余泪花,坚定道:“母妃放心,桃桃记下了。”

卢太妃欣慰一笑,再次握紧公主双手:“如此甚好,往后遇到烦心事,拿不准主意,就遣人回宫问问母妃,虽说不能时刻伴你身旁,可这心里总归牵挂着你,愿为你排忧解难。”

“嗯。”福宁长公主抱住卢太妃,将脑袋搁在母妃肩膀上蹭了蹭。

季泠独自坐在那间弥漫着淡淡茶香的雅室之中,往常灵活敏捷的手指此刻却有些迟缓木讷地摆弄着茶具。

自从听闻孔云庭要与福宁长公主成亲的消息,季泠的心便似被一只无形之手猛地攥紧,往昔平静的心湖仿若投入巨石,涟漪不断,搅得她日夜难安。

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孔云庭的面容,或是蹙眉沉思,或是浅笑吟吟,那些曾经过往画面,如走马灯般轮番闪现,每一幕都似一把锐利小刀,轻轻划在季泠的心尖,痛意蔓延却又难以言说。

季泠提起茶壶,想要如往常那般泡上一盏香茗,然后送到言瑶佳的寝殿。

可平日里听话的茶壶,今日却似故意作对,那倾泻而出的滚烫茶汤,季泠没能及时躲开,径直浇落在手背上。

“嘶 ——” 季泠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茶盏险些掉落摔碎。

季泠匆忙搁下茶壶,看向手背,只见那片肌肤瞬间泛红,几处已然鼓起水泡,刺痛之感如细密针芒扎入,可身体的疼痛相较于心底那股酸涩与怅惘,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季泠呆愣地望着受伤的手,一时间忘了处理,任由那疼痛丝丝缕缕钻进心底深处。

就在这时,花锦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屋子,人还未站定,一声惊呼便脱口而出:“哎呀,你这是怎么搞的?”

花锦几步跨到季泠身前,眼神里满是焦急与嗔怪,“娘娘那边还等着喝茶呢,你这副模样可怎么成?快去擦药,别磨蹭了,这儿我来收拾,茶我来泡。”

说着,伸手便要去拿季泠手中染了茶渍的帕子,动作利落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季泠像是这才回过神来,空洞的眼眸里有了一丝焦距,嘴唇微微动了动,欲言又止。

花锦察觉异常,皱眉道:“你究竟怎么了?”

季泠抿抿唇:“没事,大概是昨晚夜风吹到了,人不太清醒。”

“你最近都有些怪怪的,时不时就像丢了魂似的。”花锦手脚麻利的收拾好残局,又重新泡了茶,端走了。

言瑶佳见花锦捧着茶进来,不由问道:“你们怎么泡茶都这般久?”

花锦把茶递给言瑶佳,然后就学起了她刚刚见到季泠时的场景:“真是的,季泠这么大个人了,要是嫁人的话孩子都要好大了,她还能把手烫了,真不省心。”

“平日里就属你最作怪,今日当时让你抓到季泠一回,你就这么说她,等下她回来恼你,本宫可不帮着你。”言瑶佳笑着打趣她。

“娘娘,您明知我不敢欺负季泠……”花锦撇嘴,“她就是我祖宗。”

花锦一张小嘴噼里啪啦地讲着季泠烫伤之事,言语间不经意透露出季泠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南夏手上动作猛地一顿,瞬间明了季泠这副反常模样背后的缘由 —— 她定然还是放不下孔云庭。

南夏寻了个由头回房,便快步朝着居所走去。

推开门,屋内光线黯淡,季泠独自坐在窗前榻上,受伤的手随意搭在一旁小几,未做包扎,那红肿起水泡的手背在幽暗中显得愈发刺目。

季泠仿若未察觉南夏进来,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身姿僵冷如同一尊失了生气的雕塑。

南夏轻手轻脚走近,在榻边缓缓落座,伸手轻轻握住季泠未受伤的那只手,触手冰凉,她心里不禁一阵发酸。

“季泠。” 南夏轻声开口,声音温柔。

季泠身形微微一颤,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触及南夏关切的眼神,眼眶瞬间泛起微红,却倔强地紧咬下唇,不愿落泪。

“南夏,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季泠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与不甘。

“别瞎说,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说罢,南夏寻来药膏与纱布,拉着季泠的手,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伤口,动作轻柔细致,生怕弄疼了她。

“孔云庭与长公主的婚事既定,犹如板上钉钉,改变不了。可你的人生还长,不能就这么困在这执念里。” 南夏边包扎边说道,语调平和却字字句句直抵人心:“他虽好,可往后余生,总会有更值得的人与你相伴。这世间缘分奇妙,或许下一个转角,便有一心人在等着你,能懂你的志趣,陪你走过岁岁年年。”

季泠听着,泪水终究夺眶而出,簌簌滚落,砸在包扎好的纱布上,洇出深色水渍。

“我知晓道理,可心里就是难受。” 季泠哽咽着倾诉。

南夏放下手中物什,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泪水,目光诚挚:“难受就哭出来,憋在心里只会更苦。你有你的洒脱,莫因他人失了光芒。”

季泠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抬手抹了把脸:“多亏有你,南夏,我尽量……”

话语虽未尽,可眼中已多了几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