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啊,在我进入梦境之前,我就发现你了。”
陆有芷大概猜到这一切与姜生有关。
白天第一眼见到姜生时,即便没有动手,陆有芷依旧能感觉到姜生的深不可测,说句难听点的,就姜生这个级别的捉妖师,就算杀不死鬼魅,也绝无可能连最近在安县作祟的是鬼魅都不知晓。
更重要的是,姜生在听她说起在安县作祟的是鬼魅时,看她的眼神非常的冷,甚至透露着淡淡的敌意。
很显然,安县最近死人的事件,一定是跟姜生脱不了干系,或者说,他就是罪魁祸首,所以在看见白影的那一刻,陆有芷便留了个心眼儿,她注意到白影身上没有任何的阴气,知晓那道白影一定是人,干脆将计就计,果然便调出了姜生这条大鱼。
不过,为什么呢?
姜生在安县可是地位尊崇的捉妖师,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陆有芷十分好奇,也不等姜生回答,她就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掉安县的这些人,是为了故意在安县制造恐慌吗?”
“制造恐慌?我还没那么闲。”
姜生被揭穿了,脸上的冷意反而少了许多,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缓缓开口:“昨日你到安县,即便你是个捉妖师,却也受尽了屈辱。”
“捉妖师尚且如此,普通人呢?”
他目光落在陆有芷身上,陆有芷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
“我不是没有给过他们机会。”姜生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可是谁也没有珍惜这种机会。”
“他们总仗着自己是安县人,便觉得高人一等,仿佛所有外地人都应该成为他们的奴隶。”
“你知道吗?我年少时期,曾有过一个儿子…”
姜生说起了自己过往的事情,一个很狗血的故事。
姜生出生于富贵名门,自幼便定下了婚约,但他不通情爱,一心想成为捉妖师,但他的父母希望他能够安安分分待在家里,但姜生不愿,于是他与父母爆发了极大的冲突,他不止一次的离家出走,但他家在当地有权有势,每一次他连城门都没出,就被抓了回去。
不自由宁死。
几次过后,姜生感到生无可恋,干脆服毒准备自尽,而他这一举动,也彻底吓到了他的父母,他父母终于妥协,同意了他跟着捉妖师修炼,但是,也是有前提条件的,需要他留下一个孩子,只要他成婚后,有了孩子,那他们便再也不拦着他去追寻他的自由。
姜生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爱他至深,就算知晓姜生有了孩子就要离开,还是不顾她爹娘的反对,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两人相处了一年时间,一年后,妻子终于怀上了姜生的孩子,当时姜生年轻气盛,虽然有些爱慕妻子,但见她怀孕了,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的感觉,在确定妻子怀孕的当天,便离开了家。
一晃十几年过去。
他也在捉妖师中有了一定的地位,他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又开始怀念自己的妻儿,便写信回去让他们前来安县。
“却不料…在他们来的那两天时间,我刚好出去追一只九尾妖狐,而他们,就因为普通人的身份,被安县这些人肆意的欺辱。”
“我的妻子,被他们卖去了青楼。”
“我的儿子,为护着我的妻子,当场被打死。”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的妻子让我一定要给她与儿子复仇,接着就直接咬舌自尽。”
她说,她这些年从未求过他什么。
她说,这些年一直在等待他的消息,她想让他看看他们俩的儿子,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却没想到,等来的并不是一家团聚,而是阴阳相隔。
她还说,她这些年一直为他守身如玉,可是在即将与他团聚的时候,却失了清白,如果不是为了等他回来,她早已经活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对儿子的爱,如果不是对那些人的恨,如果不是为了让他替他们母子俩报仇雪恨。
妻子的音容相貌依旧在脑海中浮现,姜生的眼底通红,这些年他为了保护百姓,四处斩杀妖怪,却没想到,他保护了所有人,却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住。
“你觉得,我能不恨吗?”
姜生底全是恨意:“我是为了安县的人去捉妖,可是安县的人,却如此对待我的妻儿,我不会放过他们,他们所有人都该死。”
“都该去死。”
陆有芷没想到姜生居然还会有这段往事,虽然很惨,让她心里都有几分沉重,但是她还是感到不解:“难道你就没有告诉其他人,让他们去接你的妻儿吗?”
“是我的错。”
姜生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当时说有百姓被妖怪抓走,我走得太急了,我…我忘了交代一声,如果交代了,那他们就不会死,不会死……”
姜生几乎是泣不成声,看着的确是让人心生怜悯,但很快,他的脸色又是一变:“我现在已经没有打算活下去了,等我复完仇,我就去要陪我的妻子和儿子了,听我的妻子说,儿子今年十五岁了,在听说了我的事迹以后,他也想要成为一个保护百姓,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这次,跟着我的妻子过来,是为了来跟我修炼的…是我…是我对不起他。”
姜生越说越痛苦,整个人似乎都要崩溃了,陆有芷也不知说什么好,她从来到安县时,就对安县这些人的感观不太好,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坏。
“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这安县的人固然可恨,但害了你妻子儿子的人才是罪魁祸首,你们把他们杀了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牵连其他人呢?”
“因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姜生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激动起来,他将手中的茶杯摔碎,红着眼愤怒不已:“当时我妻子与儿子本来不用死的,可是在他们进入安县之后,先是被人骗去了黑店,随后晚上又被小偷偷光了所有的钱,老板直接狮子大开口,让我妻子给房费。”
“我妻子还有个发簪的,她想去当掉,可是那老板与当铺老板串通一气,将我妻子的发簪换成假的。”
“我妻子终于知道不对劲,她带着儿子就想要跑,却被其他安县人拦住。”
“没有一个…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们说一句话…”
“但凡中途有一个人稍稍帮他们说一句,或许他们就不至于落得那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