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宋景深倚靠在卧室门边,静静看着平卧在床的温晴。
她的小脸儿陷在枕头里,眉头微蹙,嘴唇紧抿,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哪里不舒服?”他快步走近,低声问道。
可她双目紧闭,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忽然有些失望。
如果她醒着,他很想看看她此刻的表情,从而窥探她对赵晋的态度。
想到另一个男人跟她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他就焦灼难耐,忍不住妒忌。
也幸亏她睡着了,不然,一旦她对赵晋流露出半分不舍,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个念头蓦地闪过脑海,映出一片昏暗的结局。
宋景深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往脸上猛浇凉水。
冷静!要冷静!
他对自己说。
无论是基地项目,还是景深科技,都是他多年心血的凝结,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基,也是他摆脱跟宋维铭一较高下的底气。
而赵晋,正是他眼下最趁手、性价比最高的技术骨干,如果此刻抛弃赵晋,项目将面临无法按时落地的风险。
而他,居然因为一个女人,动了驱逐赵晋的心思!
他不容许自己丧失理智。
“啪——”一声脆响过后,宋景深缓缓直起身。镜子里的刚毅脸庞上,赫然浮起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这是你应得的。”他看着镜子里的脸,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他有健身的习惯,掌心长出薄茧,猛击到皮肤上,痛感格外尖锐。
也正是这双手,对她的身体忘情流连,欲罢不能,遇上她反抗激烈,他常常毫不犹豫地强制她服从。
于是,她身上的青紫痕迹总褪不干净,颈侧的红痕也时时浮现,这让她终日穿着式样保守的衣裤,有时候大夏天也要系上丝巾。
她明明漂亮的扎眼,性格温柔沉静,又会跳舞,但凡精神状态松弛些,很快就会成为追求者众的校园焦点。
可她偏偏遇到了他,就只好一路黯淡下去,一边疏远靠近她的男生们,一边小心掩饰跟他的关系。
他知道,她压力很大,但她从不向他倾诉,更不依赖他,反倒把他当成了不得不迈过去的坎儿,熬到最后就是胜利。
是的,她在熬。熬到他放手,她就拍拍翅膀飞走,不再跟他留存半毛钱联系。
所以,她尽量避开他可能出现的场合,更不带他接触她的圈子。
除了强迫下发生的亲密关系,她什么都不沾他的。
有一次两人吃完饭,他去柜台结了账,一回头,看到她正举着手机拍摄账单。
他问她在干什么,她红着脸没说话,紧捏住手机往外走,被他拽住质问,才梗着脖子说,她以后要还他钱的。
一分不欠,才走得干净,走得理所当然……
“不准走!”宋景深紧握住她的手,眼尾猩红,喃喃自语。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静默。
这时,门铃声忽然响起,一声紧似一声,像在着急催促。
宋景深放开温晴的手,搓搓麻木的脸,打起精神走去开门。
“宋总,你没事吧?”门口老葛看他脸上的红印,好不容易忍住八卦的心。
这怎么还挂彩了?
那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也能被逼到暴起反抗?
这届年轻人……口味这么重?
“这是你请的医生?”
老葛的精彩脑洞被宋景深冷声打断,他连忙介绍带来的人:
“这位是省医附院的邢璐医生,妇科专家,刚从国外回来,除了医术好,还擅长情志调理……”
老葛身后,站着一个高挑的年轻女人,目测35岁左右,一身素色羊绒大衣,内衬咖色高领毛衣,低马尾系在脑后,神色清冷淡定。
“病人在哪儿?”她抬手,晃晃手里拎着的白色手提箱,“设备有限,只能做简单检查,问题严重的话,要抓紧送医院。”
“没什么大问题,您就在这儿治吧。”老葛侧过身,让邢璐进门,认真嘱咐道,“今天的事儿,您一定要保密。”
“保密协议在你手里,我不会丧失职业道德。”邢璐走进主卧,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目光沉了沉,转身就要关门。
“等等。”宋景深尾随而至,语气不容置喙,“我也要看。”
“你确定?”邢璐挑眉,神情带了一丝挑衅,一丝质疑,还有一丝不以为然。
“什么意思?”宋景深蹙眉问道,“我不能看?”
邢璐耸耸肩,脱掉大衣挂在墙上衣钩,又打开手提箱里拎出消毒液洗手,顺便不置可否回答:“如果对她没兴趣了,就看吧。”
说完,她弯身观察片刻,利落掀开温晴身上的被子。
“砰——”门从外面迅速关上,门外老葛尤不放心,又使劲推了推,确定门关严了,才颤巍巍擦去额角的虚汗。
乖乖,再晚一秒关门,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门内,宋景深静静看着温晴的身体被医生摆弄,脸色越发沉郁。
邢璐场面见得多了,丝毫不受家属围观的影响,检查起来有条不紊,淡定得近乎冷血。
“内膜多次撕裂,之前愈合不完整,有疤痕增生。”
“腰肌轻中度拉伤,筋膜受损,胯骨轻微错位,有骨盆前倾风险。”
“体温37.2摄氏度,低烧,心律不齐,意识昏沉,应该经受过严重精神创伤,如惊恐、紧张、忧虑等,导致身体产生过度应激,反应在症状上就是昏睡。”
“她什么时候能醒?”宋景深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问道。
“不一定。”邢璐站起身来,把被子盖回温晴身上,抬头看他,“我待会儿给她注射葡萄糖和镇定剂,等她醒过来,最好送来我的诊所,做进一步诊治。”
“进一步怎么诊治?”
“先远离目前的环境,给她提供一个安全的居住场所。”
“这里不够安全?”宋景深不爽道。
邢璐给他一个“这还用说”的眼神:“最好回到她熟悉的地方,再找关系亲密的家人陪同。如果没有,我那里就是次优的选择。”
宋景深陷入沉默,邢璐没再废话,收拾好手提箱,从墙壁衣钩上拿下大衣,搭在手臂上,抬腿往门外走。
“要多长时间?”宋景深忽然出声,音色沉闷如雷。
“什么?”邢璐吓了一跳。
“她跟我隔离,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一周。”邢璐回答,“我会实事监测,这要看她的心理素质和健康状况,只要不受刺激,情况会逐渐好转。”
“好。”宋景深说,“明天开始,你去四厂宿舍陪她治病,直到她完全好转。费用我顶格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