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了看门窗,毫无打开的痕迹。
又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嫂嫂,是我,是我,你朝上看。”
沈安宁揉了揉眼皮,顺着声音找去,才看见屋顶上漏出一个圆圆的洞。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焦急地向里张望。
是燕翎那丫头。
这些日子不见,还真有些想她。
沈安宁顾不得身上散了架一样的酸痛,忙从榻上起身过来,“翎儿,你可有办法救我出去。”
燕翎摇了摇头,“二哥哥怕你又去找大哥哥,下了死命令,如今你这屋里连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问道,“燕临到底怎么样了?”
本想着都是皇亲国戚,燕临入狱被抓不过是走个过场,意思一下就放出来了。
竟没想到他被关了一个月有余。
别说他身上还有伤,就是个好人,在那种地方挨一个月也得扒层皮。
燕翎苦兮兮地回答,“大哥哥,从被抓回来就被关进了天牢,至今没能见到?”
沈安宁着急追问:他那个……媳妇,拓跋凌呢?”
“哎,羽阳公主一口咬定就是大哥哥故意刺杀她,如今圣上大怒。
不准任何人求情,非要以叛国罪论处,说过了中元节就要问斩。
拓跋凌没有办法,被自己的护龙亲卫护送着回了大月,搞不好两国要打仗呢!”
“那燕王爷呢?燕临可是他亲儿子啊!”
“爹爹到处疏通关系,用尽钱财打点,也不过是让大哥哥能在天牢过的舒服一些。母妃说……母妃说……”
“说什么?”
“说那皇帝老儿就是觊觎我们燕家功高盖主,挖了坑让我们跳。倘若爹爹求情,就要治我们燕王府叛国通敌,满门抄斩的重罪!”
沈安宁终于知道,燕洵为什么看自己看得这么紧了!
“如今,公主可还在府中?”
沈安宁现在也是自乱了阵脚,她心里想着,也只有那位地位尊宠,才能为燕临说上句话了。
哪知燕翎嘴巴撅的老高,愤愤不平道,“你说那位,早就走了。
遇刺不久,她就被圣上召回宫中。听母妃说她至今都未与二哥哥圆房,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说不定就是那老皇帝派来我们燕王府收集证据的!”
“翎儿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燕翎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声音哽咽道,“嫂嫂,你是最有主意的,可有良策?
燕临哥哥从小最疼我,你又是他从小喜欢的人,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沈安宁冷静思考一番,回身转向燕翎:“你去找南黎,就告诉她,燕临有难,务必将他救出。
万一燕临有事,云楚痊愈,必会怪她。”
如今燕临性命攸关,又怕沈安宁糊她,燕翎半信半疑地问道,“她不过是我救下的一介舞娘,又怎么愿意舍命救我大哥哥?”
“这个你自不用管,只按我说的话去做!
事不宜迟,还不快去!”
*
天牢内,
几声鞭子啪啪地打下来,只见那挂在架子上的人,皮开肉绽俨然已没了生气。
司羽将沾满鲜血的皮鞭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这男人的嘴还真硬。
这么个打法竟然硬是一声不吭。
血顺着燕临的下巴滴滴答答往下滴落,俊朗的眼上如今已经是五官难辨。
他将鞭子顺着男人的脸一路下滑,落在他漂亮的锁骨上。
如今那里已经被挂上了两个带着倒钩的铁环。
铁环牵着的锁链被牢牢拴在上边的架子上。
牢吏故意将绳索截掉一节,使得犯人只得笔直站立,腿脚稍微一弯,整个锁骨就会被倒钩死死拉住。
难以想象,这一个月的时间他是怎么挨过来的?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只能笔直的站在那,不能睡觉,不能休息,甚至只是简单的弯腰、屈膝,都会被倒钩扯裂刚长出的新鲜血肉。
随时的一点小动作,那铁环就像滚轮在锁骨上来回拉扯,已经漏出一节白骨。
燕洵一身墨色的衣服,看不出是流了多少血,只那脸上已经没了半分血色。
司羽卓有兴趣地瞧着他,语气讪讪道,“怎么不跑了,你小子不是很能跑的吗?”
一道鞭子又硬生生打在他胸口上。
燕临半抬起红肿的眼皮,朝她看了一眼,便又闭了下去。
之前他也曾奋力解释,“公主,我已经说过了,不是我谋划刺杀,西凉和大月本是邻邦,我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两国交战生灵涂炭,我以前是西凉的将军,如今是大月的驸马,自是看不得百姓受苦。”
直到司羽抬手捏着他尖瘦的下巴,将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扔了过来。
一字一句的说道,“谁管得了那些贱民的死活,我是要报断尾之仇!”
燕临从他的话语中,已经猜出,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羽阳公主。
一心为民的公主,万万不可能称呼自己的国民为贱民,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一点恩怨,置两国安危于不顾。
燕临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嘴唇干涸地只能尝到血腥的味道,他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到底是谁?羽阳公主此时人在何处?”
司羽拉着他锁骨上的铁环,死死拽在手里,带着几分病态的嘶吼。
“羽阳的名讳,也是你这种人能随意叫的!”
联系在山上他和沈安宁的奇怪遭遇,再加上他所说的“断尾之仇?”,燕洵已经猜出几分。
只是万万没想到,如今伺候在陛下身侧的竟已不是本人。
他紧抿着唇,虚弱开口。
“你到底是谁?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陷害与我?
有意挑起两国战乱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何曾与你有什么断尾之仇?”
司羽缓缓转身,已经褪去了一身凤冠,恢复成一个一身红衣的俊朗少年。
“睁开你的狗眼,再仔细瞧瞧……”
眼前人,竟是那日在山中,被他用短刀刺伤的少年。
难道公主已经被他所害,可刚刚与他的对话之中,明明感觉他与公主又不是敌对的关系。
燕临还在奋力思考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司羽抬头望向窗外,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云层之中,原本皎洁的颜色竟然透出一抹诡异的血色。
月圆之夜,正是取人心脏的最好时机。
虽然他也不确定,燕临的心脏是否是他所要找的,但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没有什么比救羽阳的命更重要,如今在他锁灵囊中的一丝魂魄已经越来越虚弱。
要不他也不至于着急动手害人。
但是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他也是要做的。
没时间与他废话,他直接伸出利爪。
“这些问题,你不配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