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的泉水干净凛冽,不像温泉热气弥漫。
沈安宁抬眼一瞧,就把泉中人背对她的上半身,看了个干净。
燕临身材高挑,肤色呈古铜色,长发漆黑入鬓,湿漉漉地贴在背上。
宽肩窄腰,线条流畅,让她瞬间想起,三年前燕临出征前那个暧昧的夜晚。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说什么非我不娶,现在还不是抱他人入怀,宠他人入骨!
想到这,心中愤恨不已。
死渣男,你给我等着!
想到这,她花也不要了,悄悄拿起这身衣服,兴冲冲地朝紫藤长廊跑去。
看见沈安宁一脸笑意地跑回来,手上还攥着一件黑色的衣服,青竹满是疑惑。
“花呢?姑娘这是拿的谁的衣服?”
沈安宁满脸坏笑地张嘴询问,“青竹,刚刚你说的马蜂窝在哪?”
青竹一脸呆萌地朝不远处的紫藤花枝上指了指,“好端端的,姑娘找它做什么?”
沈安宁直接提起裙子跑了过去。
“姑娘小心!”
沈安宁全然不顾青竹的劝诫,拿起燕临的黑衣,朝马蜂窝包去。
顿时这一件黑衣中,嗡嗡声四起。
这一窝的马蜂纷纷出巢防御,却苦于找不到出口,只能蒙着头在衣服里乱撞。
沈安宁一路小跑到冷泉的,连蜂巢中的蜂蜜滴落在自己的衣衫、绣花鞋上都不曾发现。
青竹在后面一路追着,“小姐,小姐,你去哪啊?”
到了地方,她直接一股脑的把衣服带着马蜂窝朝刚才燕临沐浴的地方扔去。
她满心想着让你这个渣男变心,和其他人卿卿我我,明天就让你变成猪头。
她拉住傻乎乎的青竹,蹲在兰草丛里,一心想着看燕临没有衣服被马蜂蛰得到处逃窜的狼狈样。
想想都开心。
但是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反而那嗡嗡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待她抬头发现时,整个被激怒的蜂群已经朝自己飞奔而来。
妈呀!
造孽呀!
“青竹,快跑!”
她起身猛地把青竹推了出去,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园子里乱窜。
一边跑一边后悔地想着,以前老师教育的是,害人之心不可有。
否则终是害人害己啊。
“啊!”
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倒栽葱般跌入水中。
清泉冷冽,她瞬间被冻僵了。
自己又不会游泳,只得蹬着腿在水里奋力挣扎。
“救,救命!”
旁边的马蜂还在围着她露在水面上的脑袋乱转。
怎么都是死,就算淹死,她也不想变成猪头。
干脆放弃挣扎,任自己沉入水中。
沈安宁安逸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却被什么东西惊得忽然瞪大了眼睛。
自己对面,燕临正半裸着身子,在水里半带微笑地看着她。
在他锁骨之下靠近心脏的地方,一道骇人的疤痕,如同树根一样攀附在上头。
那道疤痕吸引了沈安宁全部注意力。
燕临的身子她是了解的,从来都是他伤别人,还没有一个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么重的伤?
一股心疼从内心深处钻出头来。
她忍不住想伸手去碰触,却被窒息感夺去了意识。
再看,燕临已经穿戴整齐,将沈安宁从冷泉中托抱了起来。
其实从刚才沈安宁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他便知道是她。
她身上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朝朝暮暮,日日夜夜都在期盼、想念的味道。
他怎会不知?
只是没想到过了三年,她这个小醋坛子还是一点没变。
竟然想着拿马蜂窝这样的东西来报复自己,也是没谁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怀里昏迷的人,还是这小小的脸,还是这蝴蝶翅膀一般颤抖的长睫毛,还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他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却终究在快碰到的那一刻,把手缩了回来。
他已是再没资格了!
最终,
他也只是爱怜的将她头发上的紫藤花瓣轻轻取了下来。
冷泉上飘着的紫藤,都是刚才沈安宁落跑时,散落的。
月下,
一池春水,
瓣瓣紫藤,
一对有缘无分的爱人,
一颗故作冰冷的心。
*
公主房内,
燕洵手足无措的立在门口,
进退两难。
“公主,我……”
司羽抬手示意他坐下,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依旧懒洋洋地半躺在榻上,艳红的红唇张合着,嗓音低沉中带着几分魅惑。
“驸马与我虽已成婚,但是相处时间却不长。我心里还没完全准备好,圆房之事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燕洵像是得到大赦一般,行礼谢恩。
“多谢,公主体恤!”
司羽懒洋洋地躺回榻上,“我也困了,驸马先行退下吧!”
“是!”
燕洵转身离去,将门关上。
司羽将这一身纱裙踢了出去,直接变回男儿身。
这身行头,可累死我了。
他扶着自己的老腰,叉着腿坐在床上。
虽已有千年道行,但是对于妖族来说他不过是个少年。
镜子里,照出他漂亮的影子,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
九条软糯的白色狐尾俏皮地在他周身缠绕。
“呸!死男人,还想上我的床!”
离开后,燕洵马不停蹄来到沈安宁的院子,
找了半天却没寻到人。
“陆鸢!”
“在!”陆鸢如同一只鬼魅,在燕洵需要他的时候,立马现身。
“夫人呢?”
“哪个夫人?”
陆鸢粗笨的回答,让燕洵怀疑他是故意的。
“沈安宁呢?”
陆鸢回话,“夫人,和青竹去后院摘紫藤花了……”
燕洵瞬间面色冷峻起来,连漂亮的桃花眼也泛起一片猩红。
自己老公都跟人家跑了,她还有心思摘花。
没想到陆鸢后面的话让他更加抓马。
“夫人……摘花的时候,偷拿了……拿了大月驸马的衣服。”
什么?
果然如他所料,沈安宁对自己这个哥哥,终究是旧情难忘。
表面上装的互不理睬,背着他却偷偷私会!
“沈安宁人呢?”
燕洵气急败坏,恨不得现在就把沈安宁抓回来惩治!
“夫人,拿了驸马的衣服,去包了个马蜂窝朝驸马扔去……”
燕洵狠厉的嘴角,泛出一丝笑容。
不愧是他的阿宁,拿得起放得下。
都怪自己错怪她了。
不是,陆鸢你这说话大喘气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看也得让孙大学士教教你怎么报告重点!
“夫人,人呢?”
现在不是沈安宁,他又改口叫夫人了。
陆鸢冷漠着继续补刀“马蜂朝夫人攻击,夫人……失足掉入冷泉,被大月驸马救起……两人相拥至此!”
燕洵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侯爷!你怎么了?”
陆鸢,你果然是个会汇报的!
专门往主子心口窝上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