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向他跪拜下去。
毕竟他现在是皇上,该有的礼节一定不能少。
“使不得,使不得!”
墨瑾寻大红脸,想伸手扶她,却又考虑着男女大防,只虚扶了一下。
白冉顺势起身,请他进屋,吩咐学徒上茶。
等关了房门之后,白冉才问,“感觉你有很重要的话想对臣女说。”
墨瑾寻迟疑了一下,才说出了弹劾白国勋的折子一事,“此事事关重大,朕一时没了主意,白姑娘,你看应该如何处理?”
白冉微微凝眉,本以为寻王坐上皇位,白家应该能高枕无忧,现在想来,自己还真是太天真了。
这个世界,就没有绝对高枕无忧的事。
她的父亲,这些年来一直得先皇盛宠,早就被无数人嫉妒了。
什么大厉国最大的奸臣,贪官,马屁精等污名,尽数落到他的身上。
这一回推行清理贪污的政策,即刻给政敌们提供了可乘之机。
思虑良久白冉才道,“此事确实挺棘手,臣女还得与父亲商量,不管怎样,都不会让您为难,只望您保住白家全族的性命即可。”
墨瑾寻当即表态,“白姑娘,您的父亲是一个干实事的大臣,不然父皇也不可能如此信任于他。
朕需要他的继续辅佐,然则此事还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但你放心,朕保证,白氏全族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有您这句话,臣女就放心了。”白冉赶紧表示感谢。
......
当日傍晚,白冉就去了白家,与白国勋进了书房,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本以为白国勋定然会吓着,却没想到他竟很坦然地拿出一个厚厚的账本。
“为父贪污的银子,全记在此处,算起来确实罄竹难书。”
“啊!”白冉惊愕,“那么,父亲您当如何?”
白国勋坐回到椅上,打开了第一页,“先皇心知要杜绝贪污腐败,很难。
为父这个贪官,其实就是先皇有意塑造的,目的就是抓住所有贪官的把柄,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交银子到为父的手里。
如此一来,为父手里的钱,就等于是皇上手里的钱。
每一次国家发生天灾人祸,都是为父主动捐钱捐物,其余官员在为父的带动下,多多少少都会捐一些。”
听到这儿,白冉心安了不少,“那么,贪官们孝敬的钱,您可有自用?”
这一点极为关键,若是自用了,罪名必定洗不掉。
“为父早就作好了准备,总有一日会遭到清算,所以为父一直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不敢挪用分毫。”此话他回答得极为肯定。
白冉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那就好,明早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账本交上去,账目上还有多少银子,也一并呈上,必定能保白家平安。”
白国勋点头应道,“为父也是这般打算的,为官这么些年,实在是累得很,为父打算辞官了,冉儿,你意下如何?”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过得胆战心惊,特别是墨瑾深对他一次又一次胁迫与威胁时,他就打定主意要退出朝堂了。
所以,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一时兴起的。
白冉一怔, 看着他,“父亲,您是打算以退为进吗?”
在她的眼里,这位父亲一直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利益至上的官僚,怎么会舍得拼搏一生挣来的功名利禄?
白国勋摇头,满眼疲惫,“金钱,利益,哪有一家人齐齐整整来得重要?
最近为父一直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为父实在担心,继续下去,全家人都跟着人头落地。”
昨晚,他做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梦,梦里墨瑾深成功地坐上了皇位,白家全体人头落地,白冉吊死在了宫中。
醒来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突然就觉得,权利与地位,比起全家人的命来,没那么重要了。
“女儿没有意见,全凭您的意愿。”
白冉想了想,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治疗失眠的药,放进了他的手里。
“父亲,夜晚睡前吃两颗,或许对你的睡眠有帮助。”
这并不是安眠药,而是调理神经衰弱的中成药,用了科技世界的工艺,材料却是这个世界的,药效提升了十倍不止。
白国勋伸手接过,如获至宝一般,珍而重之地放进了衣兜里,期待今晚能睡一个好觉。
如他所愿,这一晚他睡得挺好,没再做噩梦,连续睡了三个时辰。
翌日早朝,刚按秩序站好,白国勋就向新皇提交了一个厚厚的账册,并郑重其事地请求辞官。
弹劾白国勋的官员本来打算在朝堂上,大肆攻击一番。
这一举动让他们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朝堂上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新皇和白国勋身上。
新皇微微皱眉,片刻之后,缓缓开口:“白丞相,你为官多年,为大厉国也算是尽心尽力。
此事关系重大,朕需仔细斟酌。”
白国勋恭敬地行礼,“陛下圣明,老臣自知罪孽深重,只愿陛下能看在老臣多年为朝廷效力的份上,饶过白家老小。”
新皇打开龙案前的账册,一页一页地翻了起来, 惊愕地发现,朝堂上大部分官员的名字都在其中。
微微眯起双眸,神色严肃,缓缓开口。
“刘太傅,白银八千两;赵御史,白银六千两;
孙都尉,白银四千五百两;周通判,白银三千八百两;
吴主簿,白银两千二百两;郑县令,白银一千五百两.......”
被点名的官员们个个面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都没有想到,白丞相竟然用一个账本记录了他收受的贿赂。
没有被念到名字的官员噤若寒蝉,生怕被牵连其中。
新皇扫视群臣,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却让人遍体生寒。
而后低下头继续念:“二十年前北方大旱,捐出白银五十万两以助灾民;
二十年前南方洪涝,捐出白银八十万两用于抗洪救灾;
十八年前西部地震,出白银二十万两帮助百姓重建家园;
十八年前东部瘟疫,捐出白银三十万两用于购置药材;
十七年前中部蝗灾,捐出白银十万两协助百姓渡过难关.....”
朝堂之上众人神色各异,每一次白丞相捐款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每一次都是大手笔。
大家都觉得,那是因为他贪污得多,太有钱了。
却不知,他这是拿着得到的贿赂,为国家办事。
新皇抬眸,再次看向群臣,“那么,某些官员,你们为何拿了那么多银子给白丞相?你们到底有何把柄落到了他的手里?”
整个朝堂,个个都变成了鹌鹑,缩着脖子。
最开始,他们以为这位年轻的帝王一定是一个好拿捏的,不过几日早朝,他们的想法就全推翻了。
他分明就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帝王,有道理的谏言,他会听, 无道理的谏言,他会直接驳回。
有人犯了错,他绝不心慈手软,就几日功夫,就有好几个罪不可恕的官员被砍了脑袋。
继而,皇上合上账本,“若是一个一个地清算,恐怕整个大厉朝堂就没人了。
所以,大家自觉一点,自愿交出曾经贪污的银子,你们还可以继续为官,不然,就别怪朕去一家一家地搜了。”
众人一听,只是还银子,不用治罪,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