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煌听了齐天行的胡言乱语,沉吟道:“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你好像总是有道理,你这些道理到底是谁教你的?总不会是你自学的吧?”
齐天行哈哈笑道:“有没有可能,少年只是我的外貌,我其实是个活了几十年的老东西?”
他这是真话假说,用玩笑的语气,告诉别人正经的事实,这种情况通常都不会被相信,东煌显然就不相信他这一套。
“原来如此,那——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请教您老人家。”
齐天行假意捋并不存在的胡须,笑道:“问,我老人家知无不言。”
“你什么都看得透,什么都懂,为什么您老人家就不懂自己呢?”
齐天行叹息一声,笑道:“医人者,医男医女不自医;算人者,算天算地不算己。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东煌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啊,但是,我很想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的意思就是现在的他并不清楚齐天行的胡说八道是否正确,但是他很想去验证一下齐天行的胡说八道是否正确。
这个意思齐天行很明白,但他不明白东煌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所以呢?”他问道。
东煌道:“你教我个法子,我该怎么做才能验证你的话是否正确?”
齐天行毫不犹豫:“多读书多看报,少熬夜多睡觉,少生孩子多走道。”
东煌指着齐天行:“哈,你就说你能做到哪个?”
齐天行也哈哈大笑。
他不认识三界文字,读书看报自然无从谈起。
他有严重的失眠症,睡觉对他来说更是困难非常。
至于少生孩子多走道……
这段时间,他连门都不出,就在家跟唐娜和薇薇安研究怎么生孩子了。
“我说真的,”东煌笑完之后,面色立刻变得正经严肃起来,“我这些年也读过一些书,可是你说的都是书上没有的,我很佩服你的多知多懂……”
齐天行忙摆手道:“别,千万别!我的那个不叫知识,只能叫信息,而且还是碎片化信息,表面上啥都懂,实际上真懂的一个没有。”
这其实也是他那个时代很多人的通病,毕竟对那个时代的人来说,接受信息实在太方便了,沉下心来读完一本书反而是比较困难的了。
东煌点头道:“好吧,可是我连你说的对不对都想不通。”
“其实我也不知道对错,也无所谓对错,不过可以确定,那大多都是我根据自己的经历而有的一些看法和感悟。你不用关心它是对是错,你也不用试图去理解,因为你将来经历的多了,也会有自己的感悟。”
东煌叹道:“看来我读书还是少了啊!”
齐天行笑道:“大哥你会听人话不?你是读书少吗?古话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诉诸文字的东西未必就是正确的,对别人正确的东西,于你而言也未必就是正确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要真想做学问,不仅要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不然的话,你就会变成坐办公室吹空调放大屁的专家学者教授,除了遗毒人间,啥也不是。”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说得真好!”东煌感慨道,“我觉得这句话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以前也有老师说过需要实践,可是怎么实践呢?要知道我们老师也是半辈子都没有离开韶王岛啊!”
“留心处处皆学问。就看你想学什么、明白什么了。”
东煌想了想,道:“我想——我也不知道我想明白什么,我好像什么都想明白,有没有什么办法什么都明白?”
齐天行摇摇头:“世上哪有全知全能?你没事多转转,多看看,说不定哪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东煌拍手笑道:“对啊!反正现在离开船还有几天,要不然这几天你就陪我在仙石岛走走吧?”
齐天行摆摆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是谁?”
东煌傻傻的道:“你是艾普啊。”
齐天行一脸无奈:“还有呢?”
东煌很是惊讶的道:“你还有别的身份?”
齐天行懒得跟他拐弯抹角了:“大哥,我是仙石岛领主艾普爵士,仙石岛所有领地民的主人,你跟我一起,仙石岛就是人间乐园,谁敢跟你提他生活的悲惨?他就不怕以后生活真悲惨吗?想获得真实的感受,你就自己去。”
东煌面色有点为难:“可我是陌生人啊,他们会跟陌生人说真话吗?”
“大多数人撒谎都是有目的的,跟你个陌生人他能有什么目的?所以要不就是不跟你说,说了就大概率是真话。可如果我在,你想听几句真话可就难喽!我们通常管这种走过场叫作秀,当官的作秀能换政绩,你作秀干嘛?”
东煌二话不说,直接与齐天行拉开了距离。
因为马上就走到街市了,已经可以看到很多人了。
“你个二货干什么呢?”齐天行笑骂道。
“你不是说要跟你拉开距离吗?”
“你不能绕过这条街吗?这条街离庄园那么近,你作为我的朋友前来探望我,街上估计都知道了,你可以去岛的另一面,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
东煌点点头,两人也很快来到了街上,街市上的人,看到久违的艾普纷纷躬身,态度再也不像当初那般随意了。
“您好,爵士大人。”
“领主大人,好久不见了。”
“爵士,您身体康健。”
齐天行倒还是像当初一样,对每一个打招呼的人,都热情回应。
有些街市的老住户看到他,或许是想起了那个血腥残酷的夜晚,或许是想到了当初的艾普少爷,或许是记起了酒馆里的金发美人,他们或者强忍着将要流出的泪水,或者转过脸去偷偷的抹眼泪。
当然这一切,都要背着齐天行。
唐娜和薇薇安,早已经叮嘱过街上所有的老住户,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敢提起从前,更不敢提起安雅。
可尽管如此,齐天行心中还是有了点莫名其妙的感觉。
“好熟悉的感觉。”齐天行笑着嘟囔一句。
东煌忽然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哭了?”
齐天行一怔:“有吗?”他用手指抹了一下眼角,果然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