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齐天行久违的走出了杰克奈普斯家族的庄园。
今天有考核。
如果齐天行不加入联合军,只要派个人过去说一声即可,但他决定加入联合军,他就得亲自去参加考核了。
——顺便也帮东煌做个证明,开具仙石岛至伊孥岛的临时通行证。
“仙石岛很小,往前一千多米就是街市,”齐天行边走边介绍:“街市也不大,人口也不多,其实我们整座岛,人口也就五六千,和你们那个韶王岛比起来,就跟个村子差不多。”
“我注意到了,仙石岛确实不大,不过挺美的。”东煌笑道。
齐天行笑道:“还行吧。岛屿的另一边是耕地,有几个村庄,种植的都是些普通的粮食作物,好在全年如春,都能生长,一年三熟,我们收一熟的租子,剩下的归领地民所有,不过领地民要买点东西,就必须来街上,上街就要花钱,他们需要把粮食卖给我们换钱,然后去街上购物,我再收商家的税,最终大多还都是落到了我的手里。每年粮食和税收,大概能收入两万银币左右,算到每个人头上,大概也就四五枚银币的样子。”
东煌诧异道:“四五枚?”
“怎么?很多吗?”
“不是多,是太少了。我在韶王岛,全年收入大概三十枚银币,仅税款我就要缴纳至少十一枚,其中四枚是上交给岛主府的,余下七枚则是上交给联合王国的。”
齐天行愕然道:“那一年下来,也就剩二十枚银币,在仙石岛这些钱够活了,可在韶王岛,咱们吃个饼都要两枚铜币,你这两千枚,就算一顿饭只吃一块饼也不够啊。一年,怎么生活?”
东煌笑道:“总还能有点余粮,虽没钱,倒也不至于饿死。”
齐天行点点头,道:“不过你们这个还行,贵族的税还要多一点,大概就是四成,两万枚银币收入要交八千。另外,我还要支付大概五千枚银币供养联合军哨所,也就是说,我全年大半收入,其实都交上去了。”
东煌笑吟吟,似乎别有深意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什么呢?是说联合王国盘剥贵族更厉害?还是贵族更可怜?”
齐天行笑道:“可怜?联合王国给我们贵族的保护,和给你们平民提供的保护是不是一样的?”
东煌摇摇头:“书上说,不是。贵族有特权,不然也不叫贵族了。”
“所以喽,要维持特权,当然要付出点代价了,我总不能一毛钱不出还指望联合王国供着我吧?那样是不是有点无耻了?”
东煌点点头:“好像也有道理。”
齐天行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我下面还有五六千人供我剥削,应对困难的时候,我随时可以收割他们的财富来供养我,你呢?你遇到的困难的时候怎么办?”
东煌苦笑道:“穷人的互帮互助,或者自己忍耐一下,拼命一下。”
齐天行笑道:“就是这样啊。贵族花钱、上税是多一点,但也可以得到比平民更多的权利,而我们应对风险的能力也远远超过你们。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过战争、瘟疫等大型灾难?一旦有这样的灾难,我可以迅速卷铺盖跑到安全区,那你们怎么办呢?手续有吗?路费谁给你出?这也是平民比有钱人更加关注国内外局势的原因,不为别的,平民遇到动荡只能扛,是真跑不掉啊!你瞧,你对联合王国的关注,就比我多,不是吗?”
东煌笑道:“我也没关注太多,主要是没钱买报纸,没什么路径,只能买点旧报纸,看些过时的新闻。”
“报纸没用,你要知道控制报纸的只有两种势力,一种是官方,一种是贵族资本。而无论是官方还是资本,他们都可以进行选择性报道,或者导向性报道,可以轻易对我们隐瞒某些信息,也可以主导甚至操控舆论的走向。”
东煌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把报纸掌握在平民手中就好了?”
齐天行摇头道:“抛弃素养,掌握在谁手中都没用,屁股决定脑袋,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立场的,如果你遇到谁跟你说它没有立场,那么它一定不是个人,或者一定不是个长了脑子的人,当然它也有可能是站在了完全敌对的立场,但他又十分懦弱,也没有胆子承认他是你的敌人,所以他就说自己没有立场。你想想可能吗?牲口只要干活,不要思考,它可以没有立场,作为有思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立场?”
东煌沉吟道:“这问题有解吗?”
“无解,报纸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必然会塌房、扯淡,如果掌握在所有人的手中,结果必定会充斥各种谎言、谣传。其实你不必在乎那么多,消息是真是假没有那么重要,坚定你自己的立场,不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搞得左右摇摆、立场不坚定,才重要。”
东煌皱眉问道:“真假真的不重要吗?”
“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被消息左右,世界从来都是有好有坏,比如我热爱仙石岛,那么仙石岛就完美吗?不完美。不完美怎么办呢?我有能力就去改变,没有能力我就做好我自己,我要是啥都不干,就跟个泼妇似的整天骂骂咧咧,还美其名曰揭露黑暗,那我是不是挺欠打的?”
东煌皱眉道:“难道黑暗不能揭穿吗?我读过很多揭露黑暗的文章。”
齐天行沉默了,他也曾读过很多“揭露黑暗”的文章,但有些人的文章让他心悦诚服,如鲁迅先生。有些则令他深恶痛绝,这样的货色太多,如那群以“伤痕”自居的牲口。
而那些令他深恶痛绝的文章的粉丝,又喜欢拿他心悦诚服的先生说事。
鲁迅先生也经常被那些用心险恶且不读书的玩意当枪使。
为什么说它们不读书呢?
因为它们只能看到先生对阿q和麻木的批判,却看不到黑暗中《一件小事》的微光。
它们只能看到愚昧无知的华老栓等人,却看不到或假装看不到夏少爷坟头上的白花。
它们只能看到《故乡》最熟悉的儿时玩伴变得陌生,却没有看到后辈儿再次建立起了纯洁友情……
哪怕是“吃人”的狂人,也不忘发出“救救孩子”的呐喊。
而那些智力不足以理解,眼睛只盯着阴暗的人,却只能看到“吃人”。
“呼——”
齐天行长长的呼了口气。
“黑暗当然可以揭露。不过热爱即是希望,仇恨蒙蔽双眼。你热爱这个世界或国度,即使你身处黑暗,也会发现微光,也会保有希望,而你仇恨这个世界或国度,你是看不到半点光芒的。这就是我认为的区别。你喜欢仇恨者仇恨的文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