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了他几句后,姜瑾禾就说事务紧急在下人的指引下去书房了。
见他依旧痴痴地看着自己的背影,姜瑾禾对身边的人吩咐。
“把我从儋州带来的礼物送到九安公子的院子里去。”
那个侍卫领了命以后就急忙从往马车停放的地方走去。
见支开了这个人,姜瑾禾面上带着笑意地和身边的其他侍卫嘱托着什么。
这一路上,自己可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陈明洋在官场沉浮这么些年,看到张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有往上走的命。
他的弟子后人无数,但他看他们看得清楚,顶天了只有守成的命。
而张钰能让陈家往上走。
而且九安那孩子也喜欢他。
若他们二人喜结连理,就更能保证这张钰为陈家所用,保住陈家的富贵。
姜瑾禾对这陈明洋的想法心知肚明。
不得不说,这陈明洋的眼光很好,如果不是她一开始就抱着毁灭他们的心思来的话,他还真能如意。
朝廷上的纷争日益严重,而姜瑾禾在拱火的时候也不忘为民做事。
虽说在同僚的看来这张钰只是在做戏,跟他们一样剥削着百姓却还不忘给自己戴个清官的帽子。
可姜瑾禾才不在意她的同僚这么想,不如说她巴不得他们这么想。
就算真是做戏如何,在百姓的眼里,她已经是青天大老爷了。
杀了无数贪官污吏。
在排除异己的时候往往会选择流放,在流放的路上可做的事就多了。
而且不光是这种隐秘的手段。
这些年,她抄的家可不少。
光是六部尚书,她就抄了两个了。
这些年午门的血腥味几乎就没有消停过,杀了个人头滚滚。
太傅都好似变成了国父,朝堂从相互制衡几乎变成了他的一言堂。
而此时,他才终于觉得姜瑾禾通过了他的考验。
他的身体日益年老,处理事务时常力不从心。
好在经过这么些年的培养,姜瑾禾已经能完美接过他手中的事务。
他看了看自己头上的白发,觉得自己应该退休安心养老了。
陈明洋对姜瑾禾说:“怀瑜啊,九安的加冠礼过后,你们便成婚吧。
他自幼身体不好,你多照顾照顾他。”
姜瑾禾面上温柔从容,笑着对陈明洋说:“老师终于放心把九安托付给我了。”
陈明洋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我早就放心你了,只是九安娘亲不放心,想要多照顾他几年。”
姜瑾禾面上表情不变,在心里默默腹诽。
这几年来明里暗里的试探你还好意思跟我说早就放心我了,要不是自己小心,都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对于自己的计划,姜瑾禾对陈明洋没有丝毫的愧疚。
身为太傅,当初的宫变他可是主力。
只是,有些对不起陈九安。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性子柔软又过于天真。
但是,这份不忍太过浅薄,丝毫不会让姜瑾禾改变她的想法。
他无辜,她的父亲母亲也无辜。
陈九安从母亲那里知道自己要与阿钰结婚后,心跳止不住地加快,没有血色的面颊也泛上了绯红。
可此时正处在人生最顶峰的他不会知道。
月圆之后便是月缺。
只是像往常一般感染了风寒病榻几天,这个世界就变了天。
父亲被斩首,母亲被流放。
他的爱人在镇北大将军的簇拥下恢复了嫡皇女的身份,登上了皇位。
朝堂被血洗,换上了陌生的新人。
他的院子被穿着黑色铁甲的卫兵围着,保持着之前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一直没来看自己,他都不会发现问题。
在他向身边的侍卫质问以后,他们也没瞒着不告诉他。
按着姜瑾禾之前的指示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了他。
姜瑾禾正做着登基大典之前的准备,听到暗卫传来的消息。
说是陈九安哭着闹着非要见她一面,不然他就一头撞死。
姜瑾禾听了这话也不急,继续处理着公务,她知道,陈九安不会敢的。
她的时间紧迫,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他身上,等他情绪稳定下来再去见他。
就这一个上午的功夫,刺杀她的人就来了三波。
虽说她把皇城的世族给按着族谱一锅端了,但世族的大本营散落在各郡。
狡兔三窟,哪里是那么容易铲平的。
自废修为后对身体的损伤很大,哪怕好生将养着也影响寿数。
更不用提这些年她风里来雨里去,日夜操劳。
如今还能好端端坐在这,一大原因就是在羲华峰的那些年补身体的东西吃了不少。
她身体的底子极好,在人族中属于顶尖的那一批。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不能死。
天命在支撑着她的身体走完她该走的路。
这么些年来,她几乎要完全忘了那如仙境般的羲华峰。
羲华峰上的那个人也没有一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如今的人间,已经没了修炼者的身影。
那个奇异的世界,彻底和普通的人间分割成了两边。
她想着晾一晾陈九安,但在黄昏的时候还是去见了他。
对于他,姜瑾禾到底是有几分不忍的。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大病初愈就更加虚弱。
九月的天气,他盖着厚厚的棉被躺在床上,姜瑾禾一走进来就感觉到热了。
一数,房间里放了三个炭盆。
姜瑾禾坐在他床头的椅子上。
也不喊他,只是看着他气若游丝的面容。
这般温柔纯澈的人,偏偏遇上了自己。
他也是倒霉。
自己真是祸害,这般好的男儿自己祸害了两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看他,或许是因为孤独。
她身边可信的下属不少,但好像没有一个可以和她谈心的人。
姜瑾禾将手伸进他的被子,握住他的手。
真的很凉,就像是一块冰一样。
姜瑾禾这般握了一会儿,他的手才有了一些温度。
他好似梦见了不好的事情,面色很痛苦。
姜瑾禾碰了一下他的眉间,他忽然睁开了眼。
他看见姜瑾禾后,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可他认得出来。
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但其中最多的是恨。
陈九安猛地取下自己的簪子向姜瑾禾刺去。
可对于被刺轻车熟路的姜瑾禾怎么会让他得手。
她捏住陈九安的手腕,他手中的玉簪就滑落了下来。
见行刺不成,他又开始咒骂。
只不过他这种小公子能说出什么有杀伤力的话。
他最后流着眼泪诅咒姜瑾禾:“张钰,你会不得好死的!”
陈九安无力地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剧烈地喘着气。
姜瑾禾就这么平静地站在他的眼前任他骂,负责侍候的人已经跪了一地。
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发抖,在心里祈求自家公子被骂了。
保命最重要啊,陈家嫡系只剩他一人了。
姜瑾禾的眼里有悲哀,有冷漠。
最后只是对陈九安说:“我叫姜瑾禾,记住我的脸,日后报仇不要找错了人。”
姜瑾禾转身离去,衣袂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