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毛文珠的口供，警方很快就在周承杰所承包的农场，东北方位的大棚里，找到了案发的第一现场。
毛文珠说她就是在那里杀死了石义康，为了避免她的情夫周承杰遭人怀疑，才把尸体转移到了马路对面的窝棚。
大棚采用了钢架结构，顶部覆盖了玻璃，稳定性高，没有遭受前些日子雨雪的影响。
但现场的土被翻过，掩盖了大量的血迹和犯罪痕迹。
但根据鉴定，一切最终有迹可循。即便被人为破坏过，凶案现场的大致痕迹也都对得上。
和毛文珠描述的犯案过程基本一致。
同时，他们也在毛文珠的家中找到了她口供里所提到的那把凶器。
虽然经过清洗，表面如新，但刀身及刀柄上仍存在大量的血迹反应，刀柄上只有毛文珠的指纹。
通过3d建模比对，这把刀的刀型与造成石义康身上众多伤口的利器相一致，已经加急送回安宁进一步化验了。
依照目前所发现的证据，案子也正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
毛文珠的居所里。
罗子青拍了拍手掌，“只要确认了凶器，这个案子也就无可辩驳了。依所有的证据还有毛文珠的供述来看，就是她杀了阔别多年的老公。”
虽然所有的证据都对得上，但陆程光的面上却没有抓住了真凶的振奋。
他伸出手指拂过毛文珠家里一尘不染的家具表面，低声说道：
“虽然我们警方一贯说是要循照证据进行办案。但有些时候，正是那些看似不容置疑的证据扭曲了真正的事实，把我们导向人为编织的故事里。我们查案时，就是要把这些真真假假的细节串联起来，逐帧析出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易楠看向了陆程光，“你还是觉得并不是毛文珠犯的案？”
“……”
陆程光沉吟不语。
罗子青在口袋里掏了掏烟，说道：“根据河坡市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边怎么说？”易楠连声问道，他毕竟不是警队的正式人员，自然不知道这些第一手消息。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终归还是有人记得毛文珠和石义康的事情。据河坡市当地的同事走访所知，在毛文珠还住在河坡市的时候，他们虽然家境优渥，但他们以前的邻居经常会在他们家听到闹腾声，像是男人刺耳的咒骂声，东西被砸烂的声音，女人、孩子痛苦的哭喊哀嚎声。”
说到这里，罗子青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震惊与愤怒。
“只是每次邻居问了问，都被石义康说是电视里放的声音太大给搪塞了过去。而且毛文珠本人也否认了被打的事实，他们也别无他法。”
“尤其是在石义康生了病后，似乎打她打得更加的变本加厉了。还有人看到过毛文珠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只是……别人家的闲事也没什么人愿意管，吃力又不讨好的，就这样过了好些年。毛文珠就是因为受不了石义康长期的家暴才突然离开了他。”
听完，易楠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下轻撇，难掩恻隐之色，沉默了下来。
难怪在毛文珠的口供里说石义康一直不肯放过她。
原来竟是这样。
“我想，也许这就是毛文珠时隔多年之后，对石义康的复仇。“罗子青最后下了他的定论。
“也是周承杰给了她半分虚情假意，她便掏心掏肺的原因。”
一旁的洛施恩面露哀色，反驳道：“但是毛文珠她都自己独立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摆脱了当年的困境，为什么现在突然把石义康杀了。我还是认为应该是周承杰教唆的她。她在自首之前不是往一个海外账户转了一大笔钱嘛，我猜，应该就是转给现在依旧不知所踪的周承杰的。”
“这个可恶的专骗女人钱的骗子！”
说着说着，洛施恩颇有几分同样身为女性而言，同仇敌忾的气愤。
罗子青：“你说的也有一些道理。但是她自己认了罪，凶器、作案手法这些都对得上。如果没有出现颠覆性的证据的话，没办法在法律上，石义康就是她杀的。”
“唉——”
洛施恩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对着陆程光他们喃喃问道：“陆哥，你们说，如果当年早早就有人能对毛文珠伸出援手，这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陆程光敛下眼帘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人性向来是复杂多变的，即便真的能把家暴扼杀在摇篮之中，她究竟会不会又因为别的一些人和事走上不归路依旧是未可知的。有时候，往往一念之差就会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
易楠亦是摇了摇头，“不，我相信总归是会有不同的。”
洛施恩元气满满地一跺脚，赞同道：“对，易楠哥说得对！一定会有不同的！”
院子里，墨绿色的枝叶间，重重叠叠的山茶花开得热烈，大朵大朵的簇拥在一起，丰满夺目，在风中微微摇曳，似乎也赞同着他们的话。
隔着道一人高的院墙，隔壁的邻居张红香张阿婆昂着头，在那边大声问道：
“小伙子，你们这一大早在文珠家里进进出出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文珠她不会出事了吧？”
“……”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这办案的时候不能和我们透露案情嘛。”
即便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张红香依旧自说自话道：“我只是看文珠她昨晚就没回过家，有点担心。她院子里的这些刚栽下的花可还要人打理。不然马上就都要枯死的。”
花……？
易楠看了看迎风招展的火红色花瓣，原本平静的眼神突然泛起了疑惑，隔着院墙上方的铁栅栏，他用目光锁住张红香，急切问道：
“等等！阿婆，你说毛文珠她家的这几株山茶花是刚种下的，那是什么时候？”
张红香：“不就是周三的时候嘛，那天她大早上就让花鸟市场的师傅送来的，但是嫌他们手脚粗笨，就自个儿动手移栽了那几株山茶花。”
易楠看向院墙边立着山茶花的土堆，上面覆盖了草坪，导致翻新的痕迹不甚明显。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月前种下的。
他喃喃开口道：“一般来说，移植山茶花的最佳时间是在秋季或春季，气温在18到25摄氏度是理想的温度区间。这些天天气这么冷，本应当避免在这个时间段进行移栽的，这样会影响成活率。”
“看毛文珠院子里和办公室里花花草草这么多，她不像是不知道这么简单的养护知识的人。”
“那么……她又为何要选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间移栽山茶花？”
陆程光的目光瞬间犀利了起来，看向山茶花树下严实的土层，回答了易楠提出的问题，“除非，那里有她想隐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