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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崧蓝润玉,浸染水渍

陆译冷哼一声,将那布袋扔到他面前,面色冷峻,声若寒潭:“好一个本份商人,本官且问你,可认得此物?”

彭山桐目光落于地上布袋,眉头轻皱,面露疑云:“大人,此乃何意?此袋并非草民所有,不过观这袋子色泽,倒是与草民家中所制的‘崧蓝润玉’染料有几分相仿。”

矢口否认布袋为其所有,却又坦言染料出处。

这般言辞,让陆译不禁微微迟疑,沉声道:“此染料袋,乃是本官于安阳酒坊的甘露泉底寻得,经仔细查验,袋中所盛染料确系出自你家染坊。”

彭山桐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大人,草民不知啊。或许是有人偷了草民染坊的染料陷害草民。”

陆译踱步上前,目光深邃直视对方,“你旗下既有染坊,且颇具规模与口碑。若此时再将酒坊纳入囊中,二者强强联合,协同发力,生意必可做强做大。如此,飞黄腾达岂非指日可待?”

彭山桐满脸惶恐,连连喊冤。

陆译目光如炬,上前一步继续逼问道:“你家染坊位于安阳城西,而那酒坊却远在城东。若不是你心怀不轨,妄图以比逼迫钟汉庭转手,又怎会不辞辛劳从城西染坊携染料至城东酒坊投掷?此事业已败露,你还不从实招来?”

彭山桐看了一眼布袋,眼珠一转,狡辩道:“大人,定是有人陷害小人,虽染料是我染坊之物,但小人怎么敢做出如此之事?况且这安阳酒坊一旦被毁,于小人而言也无甚益处啊。”

陆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森然:“怎会毫无益处?你此前曾多次向钟汉庭求购酒坊却未能得手,而后又多次暗示威胁,如今铁证如山,竟还妄图狡辩。

本官不难推断,你打的如意算盘乃是先以低价购入受损酒坊,待得手后再清理水源,令酒坊重振旗鼓,如此低价购入,赚取更多利益。这岂非一笔巨利?”

彭山桐面色煞白,瘫软在地。

陆译眼神冷峻,直视彭山桐,厉声道:“彭山桐,如今证据确凿,你还不从实招来,是想本官用刑么?来人呐……”

就在这时,彭山桐像是丢掉最后一丝幻想一般大喊:“大人,大人,小人愿招。”

“此事约莫发生在三个月前。当时,小人仍不死心,再度登门求购酒坊。那一回,小人甚至愿出价六千两,可钟家却极为吝啬,只肯出售一座空壳酒坊。这于小人而言,岂不是莫大的羞辱?

诚意满满多次登门,甚至不惜花费重金却只能购得一个无用之物,这买卖怎能做得?小人着实气不过,深感钟家欺人太甚,遂起了报复之心。

于是,那日夜里,小人便带一大袋染料块前往酒坊。实不相瞒,小人当时确有将甘露泉彻底毁坏之意,只是……”

陆译呵斥道,“只是什么,休要吞吞吐吐,赶紧从实交代。”

彭山桐身体微微颤抖,面露惶恐之色,急切地说道:“大人,小人自幼便怕狗。那日,小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墙头,酒坊内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犬吠声。

小人顿时惶恐,一个不慎,便径直从墙头跌落下来。当时,小人右脚受伤严重,疼痛难忍,哪里还敢再度攀爬上去。

无奈之下,只得将染料丢弃在原地,而后匆匆忙忙返回家里。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小人确实未曾实施那投掷之举啊。”

陆译听后,双手背于身后,踱步沉思片刻。

他抬眼看向彭山桐,目光中带着审视,“你说染料被你丢弃在原地?那之后可曾回去捡回?”

彭山桐双手抱拳,言辞恳切道:“大人明鉴,那日小人不慎伤了脚,却仍强忍着剧痛艰难走回家中,待返回后,脚已然肿得厉害。这般情形之下,小人哪还有心思再去顾及那些无关紧要的染料?

自那日之后,小人便一直在家中安心养伤,足足调养了十来日,伤势才渐渐好转利落。此事,回春堂的牛二可为人证。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丝毫欺瞒。”

陆译沉思片刻,转头吩咐一名衙役:“你速去回春堂走一趟,查一下彭山桐所言是否属实。此外,回春堂若有看诊单,则一并带回衙门。”

衙役应诺一声,即刻转身离开。

陆译心中暗自琢磨,若彭山桐果真重伤了脚,行动不便,那自然难以多次前往投掷染料。

念及此处,他抬眼问道:“彭山桐,你可还记得,当时带过去的染料块有多少?”

彭山桐恭敬说道:“大人,若以眼前这般大小的袋子而论,那约莫得有十袋之数。毕竟若是多了,走那么远的路,小人体力有限,怕也难以拎动。”

陆译微微点头,继而问道:“彭山桐,你且仔细瞧瞧这布袋的料子,看能否辨别出它是何种材质?”

彭山桐闻听此言,赶忙趋步上前,拾起布袋,仔细端详片刻后,说道:“大人,这就是寻常的白色棉布,草民瞧着并无特别之处。”

“哦?袋子这会儿已经浸染了颜料,你是如何看出其原为白布的?”陆译好奇问道。

彭山桐露出一丝微笑,拱手道:“大人,小人家世代操持此业,断不会看差。若为其他颜色布料再行浸染,色泽决然不同。

大人且观这布料边沿与捆绑之处,因局部未被浸染透彻之故,仍可辨出原本颜色。

此外,小人可笃定,此布定是常用之物,大人请看,此处显是久经使用,浸泡而生的水渍痕迹与颜料相互叠加之象。”

陆译听了彭山桐的解释,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此人虽只是个商人,但观察细致入微。

随后,他命人将彭山桐先行收押。

一刻钟后,一个书吏疾步前来禀报:“大人,卑职按大人吩咐,对这三月酒坊新制老酒予以盘点核查。因酒坊此前察觉酒水品质下滑,故而有意控制酿酒速度。现今共酿制安阳老酒一千八百三十斤,俱存于仓库,尚未售卖。”

陆译摇头苦笑,若是售卖,还可要求钟汉庭召回赔偿,俱存于仓库,那亏损的可便都是陆某了。

不过不管如何,没有销售出去,便不会有人因饮用这些受污染的老酒而导致中毒。

正说着,去回春堂的衙役回来了。

拱手禀报道:“大人,回春堂确有彭山桐的看诊记录,所伤乃是右脚,日期也与他所说相符。而且据郎中回忆,他当日伤情颇重。”

陆译眉头紧锁,如此看来彭山桐的嫌疑渐消。但如果不是他,那滋事者又会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