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虎便来禀报:“大人,卑职在泉底寻得几个小布袋,皆缚石沉底。”
“竟有此事?”陆译眉梢一挑,“那布袋之中,可还能瞧出原先装有何物?”
李虎:“大人,卑职已将布袋悉数带回,就放在外面,大人请移步一看,便明白了。”
陆译快步走出屋外,只见几个湿漉漉的布袋摆在地上。
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来。
这布袋虽说粗糙简陋,然缝线之处却颇为紧实。
他拿起其中一个色泽尚算鲜艳的布袋,轻轻将其打开,竟发现袋内仍残留有些许颗粒状物质。
陆译捻起一点,轻轻碾碎,仔细看了一眼,喃喃道:“看起来似乎是染料颗粒?”
李虎抱拳道:“大人,卑职已将那几个袋子都仔细查验过了,里面装的都是同一种染料。”
陆译微微点头,神色凝重,“不过,这几个袋子的褪色状况与老化程度参差不齐,由此可见,它们显然是在不同时间段被投放的。”
陆译站起身来,负手踱步思考。
少顷,抬眸望向李虎,沉声道:“李虎,你去查一查,看安阳府附近有几处大的制染坊?此外,再安排些人手去城中各绸缎店问问,看店内可有能人可从这些布料与染料里瞧出些许端倪。”
李虎抱拳领命,转身便欲离去。
陆译微微抬手,朗声道:“且慢,李虎,你再差人前去钟府,请钟汉庭至府衙二堂,本官有要事问询。”
李虎应诺一声,快步离开。
……
巳时,府衙二堂
钟汉庭面带微笑入内,双手抱拳,微微躬身施礼道:“见过陆大人!不知陆大人召钟某前来,是所为何事?”
陆译起身还礼,伸手示意道:“钟老客气了,请入座。来人啊,看茶!”
说罢,便有侍从恭敬地端上两杯香茗,分别放置于二人面前。
陆译抿了一口茶水,开门见山询问:“钟老,听闻酒坊此前便已察觉酒水品质下滑等问题?”
钟汉庭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说道:“陆大人,确有此事。起初只是味道略有苦涩,当时老夫还只当是偶然,谁知后来却愈发严重。”
陆译目光锐利,追问道:“那后来可有查找原因?”
钟汉庭点头应道:“怎会没有?只是老夫派人仔细探查许久,却始终未查出任何端倪。”
陆译微笑,轻声问道:“钟老,不知水源方面可曾排查过?”
钟汉庭缓缓摇头,言辞笃定地说道:“陆大人有所不知,这安阳酒坊自祖上传承至今,所用之水皆取自甘露泉。
此泉位于酒坊内部,且多年来从未出过差池,故而,老夫认为水源方面当无问题。”
陆译神色凝重,探身问道:“钟老,那可曾想过酒水苦涩与染料是否有所关联?”
钟汉庭双眉紧蹙,满脸疑云,诧异道:“染料?这酿酒之事与染料能有何瓜葛?老夫实在不解。”
陆译拿起桌上装有染料残渣的布袋晃了晃:“本官在泉底处发现这些,怀疑有人用此物污染了水源,而这或许影响了酒的品质。”
钟汉庭瞪大双眼,急忙说道:“若是如此,那事情就说得通了。但老夫确实不知何人所为。”
陆译嘴角轻扬,继续问道:“钟老,酒水品质下降的情况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钟汉庭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最初发现此事,大约是在半个月之前,当时品酒师察觉酒水略微发苦,便即刻命人报于老夫知晓。”
“自发酵至成酒,最快亦需月余。由此推之,恶意投掷颜料包之举,恐于两三个月前便已开始进行。”陆译目光炯炯,“钟老,不知您心中可有疑忌之人?”
钟汉庭摇头,一脸迷茫地回应:“陆大人,钟家经营酒坊多年,向来恪尽本份、诚信经营。虽说商场之上难免存有些许竞争,可也并未与人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怨。”
不是仇怨所致?陆译心思一转,换了个方向,问道,“若不是因仇怨而起,莫不是为了求财?不知除了陆某之外,近来可还有其他人有收购安阳酒坊之意?”
钟汉庭低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自然是有的。安阳酒坊乃是老夫祖上传下来的基业。钟家多年苦心经营,纵不敢言名满四方,然口碑也是不错,向来便不乏上门求购之人。
可惜到了老夫这一代还是没能守住,近日在老夫表露出售卖之意后,前来问询者更是不少。”
陆译微微点头,“那可否告知本官,这些求购者中有哪些比较特殊的人物或者势力?”
钟汉庭回忆了一下,道:“要说特别的,其中最积极的当属同城的彭山桐,他多次找上钟某,但却又给不起价格,反而还多次暗示老夫若不卖给他,日后恐有麻烦。”
陆译眼睛一亮,这彭山桐嫌疑极大。“那彭山桐旗下可有染坊之类涉及染料之处?”
钟汉庭一愣,继而说道:“他名下确实有一家染坊。陆大人可是怀疑此事乃他蓄意破坏?可是倘若甘露泉遭受污染了,那他再收购酒坊又有何意义呢?”
陆译点头,神色严肃,“钟老言之有理,本官也只是略有怀疑罢了。”
……
钟汉庭离去不久,李虎便匆匆入内禀报:“大人,卑职已然查明,安阳府存有三家大型染坊。且据下属回禀,那布袋之中的染料系出自三家之中的彭家染坊。”
陆译猛地站起,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看来这彭山桐果然可疑,传他即刻来见我。”
不多时,彭山桐被带到公堂之上,恭敬行礼,说道:“草民彭山桐,见过大人。”
陆译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问道:“听闻彭老板对收购安阳酒坊一事也很感兴趣?”
彭山桐神情一愣,抱拳回道,“大人明察,草民确有此意。那安阳酒坊声名远扬,草民不过是想扩充些产业。”
陆译双手抱胸,目光如炬,“你既有意求购,却为何数次登门都恶意压价,且语含威胁之意?”
彭山桐脸色骤变,赶忙辩解道:“大人,这其中恐有误会。草民虽有求购之意,也确曾压价,可经商之道本就追求低进高出,此乃常理。至于所谓语带威胁,实乃无稽之谈。草民不过一介本份商人,怎会行那强买强卖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