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子并不算太大,绕村子一圈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然而这队人马跟着前面引路的引魂幡越走越远,这个距离和时间早该回灵堂了。
齐牧他们跟在后面看的真切,这并不是回灵堂的路。
陈哲道:“他们在上山。”
齐牧仔细一看,这条确实是他们找陈哲父亲魂魄时走的那条山路。
柏长生加快了脚步,“我们快跟上去,不能让他们上山。”
四人跑了起来,可还是追不上前面的送葬队伍,不论他们怎么追,总是差那么一截距离。
“我,我不行了,你们先走吧。”乔伟体力不支,停了下来,用手撑着膝盖不停的喘息。
陈哲扶着他,乞求道:“师父再坚持一下吧,我们马上就追上他们了。”
齐牧和柏长生也是累的气喘吁吁,柏长生道:“歇着吧,我们赶不上的。”
“怎么会赶不上,我都看到队伍的尾巴了。”陈哲急道。
“那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无论我们跑的多快也追不上。”
陈哲一怔,还真是,他是关心则乱,根本没注意这个问题,以为只要自己跑的再快一点,就能追上他们了,告诉他们这条路很危险。
“我们不会遇上鬼打墙了吧?”齐牧看了看周围相同的景色,小声问道。
柏长生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说完从包里取出两张符纸,敲了敲玉佩,“姜情,出来一下。”
姜情从玉佩里飘了出来,柏长生将符纸贴在她的嘴巴上,道:“劳烦你去追送葬队伍吧,这是通讯符,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告诉我们。”
姜情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齐牧有些担心,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叮嘱道:“小心,别逞能,遇见不对的赶快跑回来。”
姜情“啧”了一声,“难道还能再死一次不成?走啦。”
她走以后,柏长生将另外一张符纸贴在了魏雪雁的耳朵上,这样两个鬼就能远程通讯了。
这是乔伟第一次亲眼所见他们和鬼打交道,好奇的瞪大眼睛四处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全然不知魏雪雁就站在他的面前,和他脸对脸。
魏雪雁忽然站直了身子,道:“姜情来信了。”
“她说……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桂姨。”
柏长生道:“不好,桂姨估计是带着他们去殉葬了。”扭头问乔伟,“乔先生,你还可以吗?我们要继续上山了。”
乔伟也知道情况紧急,立马站直了身子,一挥手,道:“走!”
“这山上有迷障,光凭我们的话恐怕是永远也追不上他们了,待会走的时候大家把眼睛闭上,魏雪雁在前面带路,黑猫从旁照应随时通报路况。”
其他人听从指挥,成纵队站立,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跟着魏雪雁朝前走。
柏长生处在第一个位置,齐牧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手心里全是汗,另一只手扣在兜里,捏着一张雷符,随时戒备着。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了前面敲敲打打的锣鼓声,终于赶上来了。
声音越来越近,齐牧忍不住小声问道:“柏长生,现在可以睁眼了嘛?”
“别睁眼!”
柏长生说的还是有点晚了,齐牧问完之后,耐不住好奇,偷偷睁开眼看了一下。
只见他们缀在队伍的最后面,跟着陈家的孝子贤孙一起上山,这些人穿着麻布孝衣,低着头,像一具具行尸走肉一样跟着前面的队伍,他们的前面来由另外一支送葬队伍,只是领路的这队并不是活人。而是纸扎。
这些纸扎数量庞大,一路上敲敲打打好不热闹,在走过一个转弯的时候,齐牧看到队伍最前面的,是穿着蓝色寿衣,长发及腰的桂姨。
桂姨身边还围着几个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女鬼,这些鬼脸上都带着喜色,互相之间笑着打闹,其中一个女鬼突然扭转了脖子,眼神直直的朝着齐牧射了过来。
齐牧赶忙闭眼,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身边忽然刮起了一阵风,齐牧浑身汗毛直立,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嘻嘻,头一次见赶着来送死的人,也好,都下来陪我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魏雪雁在旁边道:“美女,这几个人都是我带来的。“
“你一个外来的鬼管什么闲事?”
“赶快回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儿。”
周围鬼影重重,魏雪雁与众鬼交涉,然而乔伟和陈哲听不到这些,只感觉周围气氛凝重了很多。
乔伟问道:“怎么不走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话音一落,明显感觉气氛不对了,鬼使神差的睁开了眼。
这座山下是多少女童的葬身之地,她们一出生,就因为不是男儿遭到嫌弃,被自己的亲人用被单一裹,从悬崖上扔了下去。
这座山下也埋着很多成年女性,她们有的姓陈,却没等出嫁就死了,死后不能入祖坟,娘家人又怕她们冲撞了家里的儿子,随便在山脚找个地方,就地掩埋了。
至于那些被买进来的异姓女子,不堪折磨自杀的,或被陈家失手打死的,都是从悬崖上一滚,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从世界上抹杀了。
多年来,这座山早已被这些不得超度的女性怨气所占据,早生出了灵,保佑着每一个不得往生的女鬼。
陈哲和乔伟虽是普通人,但在这怨气深重的地方,还是能看到些什么的。
乔伟有生以来,第一次见着鬼。
乔伟当场就跪了,脚软的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走了。
比他更惊诧的是陈哲,因为其中一个女鬼,他是认识的。
“你是……小荣姐?”
那个被称作小荣的女鬼转头对他笑笑,“嘻嘻,陈家还有人记得我呀。”
“你,你不是被嫁去王家村了吗?”
小荣点了点头,“是啊,我嫁了,最后却死在家里了。“
“为,为什么啊?”
小荣不在乎的嘻嘻笑道:“我爹妈为了三千块钱的彩礼把我嫁给了王家的一个老光棍,我哭着跑了回来,你知道爹妈说什么吗?他们说,既然回来了,就再嫁一次吧,这次赵家给了五千的彩礼。他们让我机灵点,等半年后再头跑回来,多嫁几次,就能给我弟弟买个媳妇儿了。”
陈哲听的遍体生寒。
小荣继续道:“我没从赵家跑掉,被打了个半死,他们抬着我回了家,让我爹娘退钱,呵呵,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他们说猪借出去配种一年还收好几百呢,更别说人了。在他们眼里,我和猪没有任何区别。”
“我我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了,在家里停了半天就死了,爹娘没为我伤心,只怨我没给家里多赚点钱,我连副棺材都没落下就被埋山下了。”
小荣转身伸手一指,指着前面送葬队伍里的一个男人,道:“自己的女儿死了他没落泪,远亲死了却哭的像死了爹,小哲,你说我送他们兄弟团聚,不是全了他的心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