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自从来了雅卡伊族就不在状态,但仍然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兄长们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他另一只手的指甲已经弹了出来,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那两人进屋之后,用兽皮擦拭着头发,挺拔的身姿和清隽的眉眼完全没有一点鬼气森森的模样。
他们喝了些热水后缓和了许多,姜娆这才笑盈盈的开腔道,“阿兄好,我是云起的雌主,也是灰豺部落的大祭司,阿兄们可以叫我阿娆。”
他们两人同时看向了云起,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才冒昧的直接和姜娆说话。
其中一个兽人开腔道,“我叫云岚,这是我们的大哥云初。”
“阿兄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呢,怎么会来这?”姜娆试探道。
夜半敲门,跟部落里其他复活的兽人一个套路。
云岚揉了揉眼角,啧了一声,“你这么一问,我还真的不记得,我们是从哪里飞过来的了,只记得自己要来这里找云起。”
说着他看向他大哥,云初也摇了摇头。
强大的恶灵向来不留情面,掏心剥皮杀人是常事。还没成气候的恶灵,最会伪装,连哄带骗,吸阳气夺舍上身作恶,也很正常。
可他们这样真不像演的,一身正气,清隽出尘,眼里和云起一样,是坦荡的月色,清澈明朗。
“阿兄也不记得,那还真是怪事。”云岚说着就伸手去腰间的兽皮口袋里,想掏一些什么。
云起见状,立马把姜娆挡在了身后。
没想到云岚居然掏出了一把精巧的象牙刀,这刀刃薄的透光,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整个刀身上居然还有雕花,好像是云纹。
在兽世,做这样一柄刀,光是抛光和打磨就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
“喏,这是你要的武器,大哥为了这个,不仅打退了三次虎族的进攻,还找首领求了好久。”云岚唰唰挥了两下才递给云起,他自己也喜欢的不得了。
云起怔了一下,这把武器是他外出历练前找阿兄们要的。
那时年少不懂事,不知道这东西金贵。看见鹰族首领的幼崽拿着属于他自己的武器,就也想要一把。
“等我回来可就是一个成年的兽人了,我也要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临走前,云起仰着头,扇动着翅膀,眉峰高扬,一副被纵容惯了不讲道理的样子。
“好。”云初应道,“无论遇到什么麻烦事,都记得送信回海之崖,我们去接你。”
“哈,还能遇到什么麻烦事,我可是兽世飞的最快,最厉害的海东青!”云起含着笑,比破晓前的第一抹晨光还要耀眼。
他在天上打了一个旋,烈烈海风将他的头发吹起,露出张扬英朗的眉眼。
“快去快回吧你。”云岚无奈的摆了摆手,催促他赶紧走。
当年在碧蓝的海面上一别,没想到就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当年的他们都还是那么鲜活明朗,恣意盎然的少年。
云起哽咽了一下,眼眶里溢出些水汽,迟迟不接云岚递过来的象牙刀。
“我知道你担心我生气,但我已经不生气了。”
“你这么多年不和我们联系,一定是有什么苦衷,这些年过的很辛苦吧。”云初叹了口气,抽出云岚手中的象牙刀放在了云起手里。
“如果早知道你的踪迹,我们就能早点见面了。”云岚像撸猫一样,拼命搓云起的脸。
云初轻轻的拍拍云起僵硬的脊背,低声道,“阿兄们现在来接你,不晚吧。”
姜娆就看到云起紧抿着唇,就差咬出血来。眸光里都是稀碎的光,那挺的笔直的背脊渐渐松懈了下来,像是什么心理防线在慢慢崩塌。
救命!杀我,别用亲情刀!
姜娆这种亲缘单薄的人,都有些绷不住了。
“阿娆。”云初说着又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兽皮袋子递给姜娆。
她打开一看,全是闪闪发亮的珊瑚和海珠!
“这些都是我和云岚在鹰族攒的。”
“云起有点倔,他不会像其他雄性一样温顺乖巧,也不会弄些花哨的东西来讨雌主喜欢,如果阿娆能稍微爱护他一点的话,我们就非常感激了。”云初的语调不徐不疾,娓娓道来,就更是戳人。
云起的喉结浅浅滑落,终于弯了背脊,抱住了他的阿兄,带着哭腔道,“我真是兽世最没骨气的海东青了……”
六年来被囚禁的生活,磋磨了他的锐气,他眼底惨红一片,支离破碎。
“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像个小崽子一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云岚嘲笑道。
云岚这么说着,却不自觉的去揉自己的肩膀,“说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翅膀怎么这么痛,就像被人完全割下来了一样。”
姜娆挑了挑眉,突然像开悟了一样,瞬间明白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云起,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和你阿兄们说,那我就先出去了。”姜娆带上门的时候,就听到云岚哈哈的嘲笑声,云起隐忍憋屈的呜咽,还有云初安慰他时的拍打声。
突然有点理解部落里那些兽人平时那么迷信,惧怕未知的力量,可为什么对这些重返人间的异类却如此宽容。
因为那些你害怕的魂灵,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人。
就算他们不是真的,也能给云起带来些许安慰,弥补一点遗憾,解开一些心结吧。
姜娆刚一出来,就被吓了一跳,塞勒斯、烬和束月他们都在木屋前露出獠牙利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进去。
“他们把云起给杀了?”烬一看只有姜娆出来,急的不得了就要冲进去,被姜娆拦住了。
“没事,他好着呢,你们怎么在这。”姜娆疑惑道。
“我本来就守在外面,看到他们停在了你们门口。”塞勒斯淡淡道。
“我知道为什么只有一部分人能复活了。”束月拖着尾音思考了一下,笃定道。
姜娆看向他,“我也知道,看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只有活着的人对死者心存巨大的执念和愧疚,怨念和期望才是最大的,才能借势,才能复活。”他们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