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不禁想到,难道这群人,皆是源自上古?
可面对那尊石像时,他的心底,为何会如此不安?
那尊石像究竟是何来历?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着石像。
他心底一惊,在指尖碰触到石像的那一刻,他的心底,翻涌出无数的画面。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就要崩溃了。
如此浩瀚的信息量。简直要挤爆他的脑海。
很快,眼前的画面,再次令他的心底一颤。
他的周围,竟伫立着无数的凶人,而这些凶人,也恰是自黑暗铁索上,降世之人。
他们隐在暗处,可他们的脸上,却写着“谦卑”二字。
他们单膝跪在地上,他们面对石像,一脸虔诚。
可他们化作浮光之际,他们竟亦化作了一座座石像。
但他们所化的石像,却面向西方,乃是日落之地。
此时,这片世界更似是一片虚无空间。
他没有找到所谓的灵岩,他只看到了一座座石像。
片刻后,夏炎一脸讶异地回头望向张顺贤,却见张顺贤正冲着他笑。
他心底一怔,这一刻,更是坐实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难道,他们便是所谓的灵岩?
可当他们身上的石皮却在溃烂,这一刻,夏炎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师父,这世上只有你如此疯狂!
所以,那些自黑暗铁索降世的凶人,他们的目的,难道是......
他们的存在,难道只是为了唤醒这群真正的恶魔?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恶魔,为天地所不容。
一生之中,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当他们苏醒之际,也是张顺贤最为疯狂之际。
“炎儿!这群人足够当你的磨刀石了!”张顺贤的脸沉没在黑色雾气中模糊不清。
张顺贤的想法,比起自己,更加的猖狂无度。
磨刀石?
他们可是来自远古的凶魔啊!
“傻徒儿!师父为你打个样吧!”张顺贤像个疯子一样,声音沉浮在声势浩瀚的山岚中。
他一刻即逝,当他手中的长剑,生猛地刺入石皮中的时候。
原本还是一座石像的男人,胸口中,竟真的流淌出鲜红的血水。
可很快,男人便跪在了张顺贤的面前。
夏炎一愣,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或许世上最不清楚自家师父的人正是夏炎自己吧!
可当他看向身畔那座石像时,他心底一怔,望向张顺贤,嗫嚅道:“师父!他是不是夏炎的......”
张顺贤哈哈大笑,眼神倏而变得冷漠,道:“他不是!他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就像街头上的路人,所以不必过多解读!”
啊......
原来,他真的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那个人......
“师父,他为何会化作一座雕塑?”夏炎不解道。
“问得好! 站在此处的石像,却与你的一生有所瓜葛,他们这一世尾随你而来,他们的身上亦有你上一世的影子!”
张顺贤的话,像一面石碑,猛然间被潮汐淹没,所以石碑上的文字也渐变得模糊不清,正如他的言语。
行走江湖之际,夏炎亦有所耳闻,关于前世的传说。
可真正得到答复的还是从张顺贤的言中所得。
所以,事情愈发的诡谲了。
上一世与自己有所瓜葛的人,竟会在此等候自己!
夏炎怔怔地望着张顺贤,木然间,轻轻地松了口气。
此时,张顺贤喝道:“他们终将入世,面向东方,为阳!面向西方,为阴!这也意味着他们此后一生的走向!”
“师父,徒儿选择东方,师父呢?”夏炎的心底有一份期待,隐约间,却也有一份顾虑。
张顺贤笑道:“炎儿,你应该猜得到吧!”
夏炎心底一愣,眼神不禁黯然。
“若是如此!那徒儿自会顺从师父的抉择!”夏炎信誓旦旦的说道。
“傻徒儿,看来这么多年来,师父没有白疼你!”张顺贤呵呵笑道。
“师父,人的命运走向,真的可以改变吗?”夏炎有些不安地问道。
张顺贤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能!”
“那......”心底的失落,像一片琉璃,落到地上,“啪”的一声,自己的心,瞬间四分五裂了。
“徒儿!你不必忧郁,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我们不必同走一条路!”张顺贤一脸笑意,轻轻地拍着夏炎的后脑勺,心底大概早已盛满了温暖。
“可是师父......夏炎不愿离开师父......”这一刻,夏炎似乎已经明白张顺贤的语意。
若是今后真的再也无法相见,那么,该离开的人,又是谁呢?
总之,答案皆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看到张顺贤眼中明媚的笑意时,他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
心底盛满的忧伤,早已溢了出来,所以,他才会泪流满面吧!
坚硬石像,慢慢地化为有血有肉的人类。
张顺贤手中的长剑,剑锋隐没在血肉间,却变得愈发锋利。
而那群被剑锋刺中的石像,此时皆已跪在他的面前。
“炎儿!我不是说过吗?这乃是磨刀石!”张顺贤笑着,笑意冰冷、刻薄,却又耐人寻味。
这......就是灵岩......
夏炎轻轻地点了点头,既是师父说的话,自己定然要听从的。
尽管,之前亦在打趣,提起所谓的前世,可在夏炎的心底,他亦是半分怀疑,半分相信。
师父在教会自己如何快速地成长起来。
沉吟间,手中的长剑没入那群有血有肉的石像体内。
他们原本乃是血肉之躯,可没想到,在长剑刺中时,他们竟真的化为了一片青石。
此时,眼前再无石像,也再无那群生出了灵韵的人类。
夏炎心底一惊,此时的他,站在一片废墟间,自长剑没入石像体内后,周遭的一切,皆已变幻。
废墟......
那些巍峨的雕塑,恍似仙神下凡,还有那片乱石,很有可能乃是堆砌大殿的基石。
总之,眼前的这片世界,犹如被风暴洗礼后的一幕。
而自己也是因一剑之势,而误入此地的。
师父说过,灵岩的归属者,便是苍神学院。
可此时,夏炎才逐渐认识到,真正的灵岩,不是之前的那群雕塑,而是这片业已倒塌的废墟。
他拾起地上的沙砾,在手中轻轻地掂量着。
他阖上了双眼,意识渐渐地潜入到沙砾之中,如他所料,那片沙砾中,隐现着万古光阴。
他看到了群仙在苍穹上飞舞,他看到圣人力劈山河,他看到天人举起长刀覆灭上天,他也看到血流成河、枯骨如山。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却仅剩下了一片废墟。
难道,这便是苍神学院的遗迹?
所谓的苍神学院,也是天乾大陆上,唯一能够溯源到上古时期的古老学院。
如今,扭曲的岩层间,唯有一两处,仍有一分道韵在暗处闪闪发光。
不知何时,负手而立的张顺贤,出现在夏炎的身畔。
张顺贤道:“比起神一洞天,世上之人,大多都不知道此地奥妙!”
“此地亦是修炼圣地!”张顺贤言辞确凿的说道。
“师父,此地既是修炼圣地,又为何寸草不生?”面对这片废墟,难有人会有好心情。
“因为灵根吞噬了所有!”言笑之际,张顺贤手舞长剑,将剑锋插入大地深处。
而此时,一声声愤懑的怒吼,响彻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与此同时,张顺贤长剑所入之地,竟冒出了鲜红的血液。
“师父,发生了什么?”夏炎哑口无言,一脸惊愕地望向那处血泊,道。
张顺贤哈哈大笑道:“这便是此地的看守者!”
看守者?
夏炎心底又是一惊,忖道:“难道真如师父所言,此地乃是一处圣地?”
他不禁想起了神一洞天,难道,与之相对的便是苍神学院的上古遗迹?
拔刀之际,一脸傲然的张顺贤,大喝一声:“诸位完犊子、老不死的,张顺贤又来了!这一次,张顺贤不是孤身前来,张顺贤携徒儿前来,来造访各位!”
夏炎从未见过如此虔诚的张顺贤,夏炎不禁想到,“此地定为圣地!”
血泊中,一股股道韵横生,而自血泊中,竟慢慢地站起一个男人。
“顺贤,好久不见!”男人面庞硬朗,且不失洒脱、直率。
“可每一次都只能用这种手段将你唤醒,张季晨!”张顺贤呵呵笑道。
张季晨皱了皱眉,道:“你和斩月一样没有礼貌!”
“呵呵!斩月还未醒来吗?”提起斩月,倒是令夏炎心底一怔,原来,他们早已约定好了。
他夏炎走的每一步路,都已被师父和身后之人计算好了。
此时,心底纵有一分感动,也在强忍着泪水。
因为,此时的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了。
斩月......
当苍老的男人,现身之际,张顺贤笑骂道:“死老头儿,又背着我鬼混了吧!”
斩月吹胡子瞪眼道:“张顺贤,你又让我等了这么久!”
张顺贤怒斥道:“这里既有陪你打架的人,岂不痛快?”
斩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静望虚空,道:“这世上能够给我带来快乐的,也只有那寥寥数人而已,如今,世上还有几人能够给我带来如初的快乐?”
“张季晨!千年之期已过,我们不妨同入人间吧!”斩月转身面向张季晨,道。
“为谁?为了那群老鬼?”张季晨呵呵笑道。
“不!只为一个人!就是站在你面前的少年!”斩月眯着眼,细细地打量夏炎,他惊讶的发现,眼前的少年,已然脱胎换骨,早已不是自己认知里的那个少年。
“难道,这个少年是......”此时,张季晨才开始细细打量夏炎。
张顺贤笑道:“炎儿!你眼前之人,正是古老的苍神学院中的长老之一!”
张季晨耸了耸肩,补充道:“只不过,现如今,世上没有几个人知晓我张季晨的名号了。”
“这大抵是一件很悲伤的事。”
张季晨长吁了口气,心底不禁黯然。
“师父!灵岩可是苍神学院的根基之石?”夏炎舔了舔发干的唇,意犹未尽,道。
“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好了!但所谓的灵岩,并非苍神学院的基石,而是苍神学院中,历代先辈,血凝之物!”张顺贤一脸怅惘的说道。
血凝之物......
难道亦是邪道?
若属实,那是夏炎万万没有想到的,古老的苍神学院,原来并非江湖中所谓的正道流派。
没想到张顺贤,会给出如此的答案,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长青门从未秉承除魔卫道的使命!当年的苍神学院亦是如此!”张顺贤笑言。
长青门......
一脸忧郁的夏炎,忽的抬起头,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眼底早已噙满了清泪。
还能回去吗?
还能吗?
还有啊......长青门,难道不是师父所创?
那么隐于长青门中的古老秘辛,又意味着什么呢?
长青门, 定非夏炎所知的那般简单,可究竟有何秘辛?师父一直闭口不言。
自己和小师姐仙仙呢?
两个孤儿.....
自己既已找到了关于自己爹爹的线索,那么小师姐呢?
小师姐的娘亲和爹爹,又该从何处溯源?
他已见识过了仙仙的武道,在那个武道贫瘠的大陆上,小师姐仙仙的武道,简直可谓匪夷所思。
夏炎遥望苍穹之际,恍恍惚惚,似有又看到了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她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似在说:“小师弟,要乖乖听师父的话哦!”
夏炎微微点了点头,那一刻,心底的悲怆和忧伤,也只有自己清楚吧!
夏炎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喃道:“师姐!我等你!”
想起故时那些俏皮的话语,想起师姐答应自己的事,“小师弟,要快快成长起来哦!等小师弟变得强大起来,小师姐就嫁给小师弟!”
恍惚间,犹如昨日,他长吁了口气,眼神时明时暗,就像烛台上的红烛,流了很多很多眼泪,可最后只剩下一片青烟,就恍似脑海里,荒芜已久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