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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安酒突然感觉到一股战栗。

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小酒的父亲,安丰。

一个曾经用语言、用暴力、用抛弃的方法伤害过小酒的亲生父亲。

安酒深深叹息。

“怎么?”安丰又往前靠近一步,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不时瞟向她的衣兜,“你不是刚从她那买了盒饭?”

安酒便知道是安多献回家告状,而安丰又见不得她们祖孙过好日子不带他,就上来找事。

还真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既然这样,也就别怪她……先替奶奶和小酒出口恶气了。

安丰见她不说话,又被香气勾起肚子里的馋虫,想着自己是个高等公民,而且还是身强力壮的男人,恶从胆边生,打算抢走盒饭,反正48楼本就很乱。

对方真要是闹起来,还有安酒父亲的身份做托底,他怕什么?!

而且他还喝了酒,也能当做借口,简直完美!

安丰眼底闪过恶意,双手猛地往眼前的女性脖子上掐去,“盒饭给我!”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手拿把掐的时候,眼前的人像条鱼似的从他手中溜走,并重重的给了他身下一脚。

安酒眼前顿现白光,几乎要疼死。

因为剧痛,他火气更盛,咬紧后槽牙低吼道:“你找死,别让我抓到你,不然我会把你活活打死!”

话音未落,一根粗壮棍子裹挟着凛冽风声挥过来。

只听咔嚓几声,安丰松开牙关,舌尖一舔,四颗门牙软趴趴的掉了下来。

牙……牙掉了?

紧接着那棍子雨点般密集的在他身上脸上乱砸乱打,安丰这边疼一下那边疼一下,扭动身子想逃,但棍子始终精准落在他身上,无论如何都躲不开!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到狠人了,不像刘勤乖乖挨打,人家根本不惯着他!

“我错了,别打了!求你放我一马吧!我认错!”

安丰每次想起身,腿弯都会挨一棍子,被迫又趴在地上,几次之后,他腿弯都要没知觉了。

嘴里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求情的话,他还把自己是安酒亲爹的事也说出来,结果换来的是更凶残的一顿暴打。

就在他意识涣散,以为自己要惨死在这里的时候,嘴巴被撬开,水一样的东西倒进他嘴里。

他——咕嘟咕嘟,全咽了。

随后他感觉屁股被人踹一脚,“滚。”

安丰连忙手脚并用爬着逃走,根本不敢回头,直到进了电梯,才一屁股坐下。

“嗷~”

他高高弹跳起,屁股火烧火燎的疼。

可就在他落地的瞬间,薄薄的木板被瞬间塌穿,他的一条腿顺着窟窿掉了下去,一直持续到大腿根。

断裂的木头碎渣刺穿裤子,扎进皮肤。

他惊恐大喊:“救命啊!”

声音如此凄惨,引得睡在平台角落的几人睁开眼睛,伸长脖子看过去。

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吧嗒吧嗒嘴,换个姿势重新睡。

安丰感觉他流血了,顺着大腿往下流,滴到下面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这使他更加恐惧,拼死往上爬。

等他脱离木板后,缩在角落一动不敢动,一等电梯停下,就连滚带爬的逃出去,再连滚带爬的跑进需要扫识别码的专用电梯中。

重新回到明亮的灯光下,安丰恍恍惚惚的,只觉得刚才像是一场梦。

但他吧嗒吧嗒嘴。

咦?怎么还有股甜甜香香的酒味儿?

酝酿个嗝~试试。

娘嘞,还真的是酒!比他平时喝的好得多嘞!

安丰望着对面自己的倒影,发现他脸红扑扑的。

身为一个酒蒙子,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这~酒真好,居然还能让我上~脸了。”

随着脑壳越来越晕,他对着倒影呲着大牙乐,“那女的还怪讲究,挨一顿打,还给几口好酒。嘶——就是下手太狠,没得人性。”

电梯停在指定的楼层后,安丰姿态怪异地走出来——他是纯疼的。

靠坐在一起的刘勤和安多献本以为今晚得在门外过夜,却不想看到安丰浑身是伤的回来了。

两人深感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画面。

刘勤:谁干的?下手也太狠了!虽然有点爽,但这毕竟是她男人,看病治伤不还得花她腰包里的贡献值?

安多献:他是去找的安酒吧?难道那个疯子敢对自己的亲爸下手?!

安丰从兜里摸出钥匙,晃着头眯着眼睛,想要对准出现的好几个钥匙孔。

几次之后,他终于把钥匙插进去,打开了门。

刘勤和安多献不敢大声出气,等安丰躺下后,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睡吧,明天你还得上学去。”刘勤看出安多献的欲言又止,硬着头皮说,“带饭的事我想办法,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就去堵安酒,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当的姐姐!

安多献不知道母亲的想法,躺在被窝里,心思乱糟糟的。

刘勤不敢进里屋睡觉,搬个凳子守在安多献身边,打算今晚就在这儿凑合过一晚。

劳累一天,回家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她闭上眼几秒就睡了过去。

不多时,她被人生生打醒。

惊恐地睁开眼,发现不知何时安丰站在面前。

他的脸和脖子红成一片,张嘴说话的时候前门牙都没了,血呼啦擦,呼气的时候血沫都在往外喷。

刘勤知道今晚又要难熬了。

……

安酒依旧是第一个到班级的人。

她坐在座位上,双手看似自然的摆放,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双手有多颤抖,似乎每一根骨头都被强酸腐蚀。

酥软无力到她得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抬起。

包括她的心情,也有种无法言明的愧疚、自责、恐惧和难过。

这种状况从早晨一直持续到现在。

安酒清楚这是因为她揍了安丰,出于她个人角度来说,安丰只是个和她同姓的陌生人,可对于这具身体来说,安丰是她的亲生父亲。

子女对父亲动手,第一次都会感觉到深深的愧疚和难堪。

“多揍两次就好了,现在你是我的身体,就得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