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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易三人各自背着一个背篓,徐鹤霄一人却挑着两个加大版的箩筐。

看到徐鹤霄的大箩筐,老易三人的心顿时放下了,这些东西,肯定准备得非常齐全,行了,他们应该不会死在清理河道的途中。

除了徐鹤霄和老易三人,姜婉婉也要去清理河道,她自己也背了一个背篓,背篓里也装满了东西。

姜婉婉搬来这边才几天,人肉眼可见的瘦了,全身似乎都笼罩在一股郁气之中。

她看到来给徐鹤霄送别的林绮,咬咬唇,犹豫了两秒还是走了上来,“林绮,我不在家的这些天,能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我家么?也不用你特地去查看,只要你看他们几人的房子时,顺道看一看我的,别让人把我的房子拆了就行。”

林绮拧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姜婉婉失落道,“按理说,我从前欺负你,不该跟你开这个口,可除了你,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这样的姜婉婉看起来温柔、可怜而脆弱,换做别人,大概会心软,可林绮依旧没有答应。

姜婉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送走徐鹤霄,林绮就去了大队长家。

“您给我画一画钥县的地图。”林绮进门就道。

大队长摇头,“钥县那么大,除了附近几个公社,其他地方我也没去过。”

“那您就画附近几个地方的。”林绮道。

“行。不过我只能标出一些道路和一些大队的大概位置,精准度不好掌控。你该不会是想偷偷去找徐鹤霄吧?”大队长问。

“嗯。”林绮直接承认。

大队长一点也不意外,“那我把那条河道的位置标出来。那河道在他们三个公社的上游,弯曲着经过我们三个公社。它的支流是各个公社,各个大队自己负责疏通,如今他们去疏通的是主干道。我们大队和顺良大队还好,有一条河从山里出来,从那边河道引的水不多。其他大队就不一样了,几乎都靠这条河道。现在虽说是枯水期,可那主干道的依旧有浅浅一层水,就算没有水,那淤泥也是湿的,清理河道这个活比我们大队挖水渠还要重一些。每一次去清理河道回来的人,必定瘦得皮包骨,有些甚至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林绮听完大队长的话,沉默了许久,才道,“这段时间,我或许会经常不在家,您帮我们看看那边的几栋房子,别让人进去偷了东西。”

“这事我知道。我今天就会敲打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另外,我和村里的人也会多往那边走一走。牛棚那里也会安排人去看管,顺道帮忙留意,你放心就是。”

徐鹤霄五人先去公社,和其他大队的人汇合了,才一起前往目的地。

去到公社之后,徐鹤霄才发现,像他们这样成分不好的人,整个公社加起来竟然有一百二十九个。

“前段时间又从其他地方来了一批人。”队伍里有人道,解答了徐鹤霄的疑惑。

徐鹤霄默默打量着这些人,最小的不过十五六岁,最大的看起来和老易差不多,其中女性占了总人数的五分之一左右。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家要么一脸怯懦,要么一脸麻木,眼神黯淡。

在所有人里,徐鹤霄是精神面貌最好,长得最高,也是穿着最厚实的一个。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恰巧在场的人里,大多数一起参加过思想改造,所以认识徐鹤霄的人还不少。

“兄弟,你东西不少啊。”有个人主动开口道。

“破家值万贯,锅碗瓢盆都带来了。”徐鹤霄道。

“哦——”那人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我的锅碗瓢盆和铺盖也都带了,加起来还是没有你的多,有你的一半就算不错了。

从公社去到河道,徐鹤霄一行人走了三四个小时,抵达目的地时,天已经微微暗了。

监工是公社的两位干事,把人送到,他们就走了,只说让徐鹤霄这些人安营扎寨,明天一早就开始干活。

没有人监管,在场的人没有一个逃跑,他们身上没有钱票,没有介绍信,逃也逃不了,逃了被抓回来的人直接送进牢房,下场比现在更惨。

在场的人里,有些像徐鹤霄这类已经来这里疏通过河道的,这些人率先行动起来,去砍树,去割茅草,原地开始搭建草棚。

“我们四个人搭一个草棚就够了,老易,你留下来看东西,其他人随我去砍树,割茅草。”徐鹤霄道。

至于姜婉婉,他选择性地忽略了。

姜婉婉瞪一眼徐鹤霄,朝着不远处的几个女人走去。

徐鹤霄负责砍树,让老傅和老毕去割茅草。

冬天风大,运气不好的时候还会遇上下雨,搭建草棚的时候可不能马虎,徐鹤霄叮嘱老易三人,“我们可以把草棚搭低一些,但一定要牢固。”

徐鹤霄砍了树,他负责打桩,老易三人则负责整理茅草,在天彻底暗下来之前,一个约摸一米五高,内里约摸有七个平方的草棚就搭建完成了。

“你们先生火煮吃的,我再弄钉一张板子当床板用。”林绮给他准备的东西很周全,连钉子都有。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钉子还是当初谭哥送了一盒给林绮。林绮一直没用,留到了现在。

有钉子,一切都变得容易许多。

徐鹤霄砍了六根大的木头,把木头间隔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并排放在草棚里,然后在木头上钉板子。

板子表面有些粗糙,不过上面还要铺席子,席子上再铺褥垫,粗不粗糙的,影响倒是不大。

“这木头用得好,隔离了地面的湿冷。”老毕在一旁拿着手电筒给徐鹤霄打光。

家里的两副手电筒和十几节电池,林绮将它们全都放进了徐鹤霄的箩筐里。

“阿鹤,我们今晚吃什么?”老易已经生了火,问徐鹤霄。

“我的框里还有包子和水煮鸡蛋,包子热一热,鸡蛋剥了壳,放到汤里煮就行。”徐鹤霄。

“煮什么汤?”老易又问。

徐鹤霄想了想,“你先把水烧开,再把剥好壳的鸡蛋放进去,差不多的时候挖两勺拐枣蜜下去。拐枣蜜在那个做了红色记号的坛子。”

老易三人不知道什么是拐枣蜜,全程听徐鹤霄指挥。

等徐鹤霄把床铺好,包子的麦香味和拐枣蜜香甜的味道也飘了出来。

这味道太过诱人,周围的人纷纷朝徐鹤霄四人的方向看过来,并艰难咽了咽口水。

“大家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来这里盛一碗糖水喝。”徐鹤霄道,附近就有山泉,煮鸡蛋的糖水喝掉了可以再加,不过是浪费一些拐枣蜜罢了。

有徐鹤霄发话,周围的人当即端着碗走过来,“不嫌弃不嫌弃,糖水可是好东西,那是人家待客用的,这位兄弟慷慨大气!”

“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这是什么糖,这么香?”

“喝了兄弟的糖水,我们就算认识了,接下来的日子大家相互关照。”

“对,相互关照。”

“.......”

这一晚,徐鹤霄烧了四锅水,加了十二勺拐枣蜜,就连姜婉婉都来要了一碗糖水。

徐鹤霄也通过四锅水,记住了不少人的名字。

吃了晚餐,大家各自回自己的草棚睡觉。

徐鹤霄和老易三人并排躺着。

“这个油纸用得好,我都感觉不到风。”老易道。

“屋顶和四周都围了一圈油纸,现在只有门那里没有。不过门是阿鹤扎了四层的茅草,就算没有油纸,也透不了多少风。”老毕道。

多亏了徐鹤霄,不然他们可享受不了这么好的环境,也吃不到这么多美味的食物。

徐鹤霄没有听老易三人在说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绮,在想林绮在做什么,她会不会想他,他要在这里待上大半个月,她会来找他吗?

明明才分开十几个小时,他却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到她的身边。

另一边,林绮正在喝酒,喝闷酒。

从昨天大队长来通知徐鹤霄要去清理河道时,她心里就憋着一股闷气,一股对当下情势无可奈何的郁闷。

明明她强大到方圆百里没有对手,就算是子弹也奈何不了她,可她依旧改变不了徐鹤霄的困境!

除了在衣食住行上帮衬对方,其他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林绮喝了一碗又一碗,她脚边的坛子都空了,却依旧没有醉意。正当她要再去取一坛时,她的眼睛突然动了动。

下一秒,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安良大队,还没睡下的队员们纷纷披着衣服,拿着火把就冲了出来。

林绮抓着罗癞子胸前的衣领,提着他往大队长家走去。

罗癞子的双手无力垂下,一路嚎叫,大冷天的,愣是痛得额头汗珠滚滚。

“队长救命,林绮把我的手弄断了!”罗癞子哭嚎道。

然而随着他的话落下,两声咔嚓声响起,罗癞子再次大声嚎叫。

“闭嘴!”林绮冷喝道。

罗癞子被吓得猛地闭上了嘴巴,那样子竟然有些可怜巴巴的,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又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