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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林绮难得睡了个懒觉,她一起床,就见徐鹤霄提着一个篮子进门,看到篮子里的肉时,林绮拧起眉头。

“不要。”她拒绝。

徐鹤霄脚步一顿,脸上泛起宠溺的笑容,“大队长要分给我们四十斤,我没要这么多,只拿了五斤。你倒好,一斤都不要。那我把这些肉送给老易他们?”

“送送送!”接连三个字,可见林绮有多不喜。

“我现在就去送,很快就回来,早餐留给我来煮。”徐鹤霄叮嘱林绮。

徐鹤霄转身大步出门。

老易三人也分到了一些狼肉,数量只有林绮和徐鹤霄的零头。此时三个老头正围着那不到两斤的狼肉啧啧称奇。

老易:“野猪肉我吃过,狼肉倒是第一次。”

老傅:“野猪肉我也吃过,来这里之后吃的。”

老毕:“据说狼肉比较粗糙,味道没那么好。”

老易:“没事,多放一点料,放一点酒,前两天徐鹤霄不是给了我们一坛白酒么,用那个。”

老傅不赞同,“那个高浓度白酒,是阿鹤给我们驱寒用的。睡前喝一口,身体暖呼呼的,睡觉正好。”

咚咚!

徐鹤霄敲了一下门,老易三人齐齐朝他看过来。

“绮绮不想吃狼肉,让我拿来给你们。”徐鹤霄把篮子放下,转身的时候说道,“十天后我会再给你们送一坛白酒。”

上一次送的那一坛是十斤,十斤喝个十天,一人一天三两多一点,正合适。

吃了早餐,徐鹤霄又要进山。

今天去山里的依旧是老傅和老毕,老易继续去放牛。

他们三人还没走到山脚,就见几位婶子在朝他们招手。

徐鹤霄一头雾水,他看了左右,又看了身后,是在和他们打招呼吗?

老傅和老毕的心却是咯噔一下,心里涌上了不好的预感,“她们可能是见我们昨天找到了很多板栗,所以今天想和我们一起。”

徐鹤霄:“........”

果然如老傅和老毕猜测的那般,几位婶子说今天要和他们一起进山。

徐鹤霄不能拒绝。

老傅和老毕也不能拒绝。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七人行。

今天要去的地方还是昨天去的山坳,几位婶子的体力比老毕和老傅还要好一些,一路下来气息平稳,还有说有笑。看到山坳里的板栗、蘑菇和野菜时,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老傅老毕对视一眼,自认不能输,也不肯休息片刻,就加入了对板栗的争夺中。

徐鹤霄面无表情看着眼疾手快捡板栗的几位长辈,默默爬到了树上帮他们摘板栗。

这一天晚上,徐鹤霄几人满载而归,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看到队伍里有几位婶子时,大家的胆子都大了起来,纷纷过来打探。

那几位婶子不吝啬对那处山坳的夸赞,说那里如何如何好,到了最后时,却来一句,“可惜板栗和蘑菇都被我们采光了。大家想去,只能等明年了。”

来打探消息的人失望不已,看着这些婶子一人两麻袋板栗不算,背篓里竟然还有蘑菇,他们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徐鹤霄经常和林绮往山里跑,他肯定知道山里的哪个角落长着什么东西。

失算了!

被人捷足先登了,她们应该一开始就紧跟在徐鹤霄身后的!

徐鹤霄入山的第三天,他身后跟了一群人,足足有三十四个。

这是被打成黑五类之后,他身边第一次围绕着这么多人,且还是一群比他大的异性。她们叽叽喳喳,比林中的鸟儿还要活泼热闹。

一时之间,徐鹤霄竟有些不适应。

老傅和老毕两人倒是适应良好,毕竟以前他们当老师时,要带的学生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

这一天,徐鹤霄带着一群人去了好几处地方,终于在天黑之前,让每一个人的袋子和背篓都装满了各种野果子、蘑菇和木耳之类的东西。

第四天的时候,大队长来通知徐鹤霄,他们要去挖水渠。

“大队的水渠不是挖好了么?”一旁的林绮问。

大队长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们大队的,是我们公社和隔壁宁团公社、宁明公社三个公社的交界处,大家共用的一条河道。这条河道灌溉着我们公社的大半部分农田,十一月份进入枯水期,那条的河道每隔一年要清理一回,大家轮流清理,今年恰巧轮到我们公社。”

林绮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的地方,为什么大队长只通知徐鹤霄,却没通知她?

“我们这些队员不用去,只有徐鹤霄他们去?”

“是。今年公社放出话,只让成分不好的人去。”

大队长离开后,林绮的当即去仓库,把所有的布口袋都找了出来。

“不够。”林绮皱起了眉头。

“什么不够?”徐鹤霄问。

“刚才大队长说了你们要住在野外,我打算给你弄个帐篷,现在帆布口袋不够。”林绮道。

徐鹤霄的心一暖,“不够也没事,到时用草木临时搭一个矮棚就行。以前我和爷爷一起去时,就是搭的矮棚。”

不过那时搭棚子的人不少,他和爷爷动作慢,抢不到多少草木,搭的棚子漏着风,第二天,他们就感冒了。

“矮棚要搭,棚子里面再加一块帆布或者油布。”林绮道,她想了想,“你在家收拾东西,我去一趟镇上。”

林绮的语气不容拒绝,提着背篓匆匆去了仓库,再出来时,背篓便满了。她背着背篓,去推车,看着站在原地的徐鹤霄,无奈道,“别愣着,快去收拾东西。保暖的东西准备多带一些,别舍不得。”

徐鹤霄咧嘴傻笑,“好。”

林绮把自行车骑得飞快,骑出了残影,不用半个小时就抵达了入镇的关卡处。

守着关卡的人里就有前天林绮救下的人当中的一个,看到林绮,那学生揉了揉眼睛,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林绮,是你啊?”

林绮朝那学生点点头,转头去看另一个青年,她从背篓里拿出一坛十斤容量的酒,丢向那青年,“我找余泊睿有急事,这坛酒算是我请几位哥哥的。”

青年把酒坛接住,并笑道,“妹妹客气了。下次再来,哥哥带你去饭店吃红烧肉。”

“好!”林绮应下,脚下一用力,车就飞快冲了出去。

林绮一走,青年就转向那学生,“你认识她?”

“认识。我们前天在林中迷了路,被一群野兽包围,正是她救了我们。”那学生老实道。

青年抬了抬眉梢,“你们被一群野兽包围,是她救了你们?她一个人?怎么救的?”

学生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遍,不过把鞭子换成了砍刀。

“哦,她这么厉害?”青年有些惊讶。

学生猛地点头,满脸崇拜,“的确非常厉害。”

青年眼底闪过几分兴味,余泊睿这个远房堂妹不简单啊。

“涛哥,这个坛子里面的酒——”学生咽了咽口水,林绮给出的酒啊,他也想喝。

“想喝?”涛哥轻笑,不在意地打开盖子,下一秒,浓郁的酒香味飘出来,青年闻到这香醇的味道,脸色一变,又把盖子盖上。

“好香,涛哥,给我尝一口呗。”学生讨好笑道。

“这是她给我们兄弟几个的,你想喝,没门。”涛哥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光,这么香醇的酒,只是闻个味道,他就能断定整个嘉禾镇找不出第二坛。

这个林绮是哪里弄来的酒?

随手就丢出这么一坛,她手上会不会有更多?

林绮去了邮局,这次没邮寄东西。

余名博看见她,有些惊喜,“你有大半年没来了吧。”

林绮嗯一声,“我有些事情找您。”

“不邮寄东西?”余名博问道。

“这次先不寄。”林绮道。

余名博有些意外,不过没继续追问,“那行,我先和同事说一声,然后就随你回家去。”

两人匆匆从街道上走过,林绮把自行车推进余名博的家中,不等放下背篓中的东西,她就道,“我需要一大块帆布和一大块油布,帆布和油布最好是不显眼的黑色。”

“要多大?”余名博问。

“越大越好。”林绮道。

“行,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余名博道,眼睛看向她的背篓,见里面是几个坛子,好奇道,“里面是什么?”

“一坛蘑菇肉酱,一坛蜂蜜,和一坛子酒。您估算一下价钱,买完帆布和油布还剩多少,您给我全部换成票,什么票都成。”林绮说话的语速飞快。

“这么急?”余名博问。

“对,很急。”林绮回答。

“那行,我先给你找票,你先去供销社,买了东西回来,再来我这里拿帆布和油布。”余名博说着就往屋内走去。

不到两分钟,他就拿了一大叠票出来,“猜到你有急用,先拿去用吧。过年的时候给我们送一些羊肉过来就行。放心,到时给你高价。”

林绮应下,“好。”

林绮拿了票,背着背篓,骑着自行车就去了供销社。

她先拿布票去买了两块苍青色的布,还买了四双劳保手套。然后买了几盒雪花膏,能烧水的小铜炉买了一个,暖水瓶也买了一个。只买了这些东西,她手里的票就已经去了一大半。

接下来,林绮又买了两大盒火柴,一大盒里面有十小盒。盐也买了不少,足足有五斤。

最后,她买了两斤大白兔奶糖,买了五斤不要票的水果硬糖,买了五斤鸡蛋糕和六把挂面。

林绮从镇山回来,徐鹤霄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

他接过林绮手里的东西,眼神温柔如水,“饭菜在锅里热着,你先去吃,这些东西我来收拾。”

“里面有两卷布,你先做几套里衣出来,留着去的时候换洗用。”林绮叮嘱。

看着她牵挂自己,为自己忙活,徐鹤霄的心又软又暖,忍不住抱了抱林绮,“好,都听你的。”

这一天下午,林绮和徐鹤霄都在做针线活,两块布给徐鹤霄和老易几人各做了一套换洗的里衣。

油布被栽成了两块,到时一块铺地面,一块铺草棚里面,既能挡风,也能挡雨。

结实粗糙的帆布被做成了外穿的裤子和外衣,到时干活的时候穿。

林绮和徐鹤霄一直忙活到了晚上十点,忙完两人各自去洗澡,洗了澡之后,他们就在床上相拥着睡过去。

翌日徐鹤霄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林绮的身影,他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已经凉了,看来她是早就起床了。

徐鹤霄从床上起来,就见林绮在厨房蒸包子。

“我蒸了不少包子,你给老易他们送一些过去。这个时间还早,他们应该还没煮早餐。”林绮对徐鹤霄道。

徐鹤霄乖乖照做。

老易三人的确没煮早餐,他抵达时,他们三人也刚醒。一见徐鹤霄端着搪瓷盆过来,眼睛顿时亮了,“这是什么?”

“肉包子,绮绮一大早蒸的。”徐鹤霄道。

“绮绮真是太好了!”老易感叹。

“绮绮的好我都记着呢,等以后我平反了,我一定加倍还给她。”老傅道。

“还有我,到时我给她一套房子。”老毕不甘示弱道,他祖上留下了几套房子,如今他无儿无女的,给徐鹤霄一套,给林绮一套,他一点也不心疼。

徐鹤霄面无表情,“等你们能回去了再说吧。”

老傅、老毕:“.......”

等徐鹤霄拿着空的搪瓷盆回来,看见林绮在舂糯米。

“我来吧。”徐鹤霄去接她手上的活。

“不用,你去洗漱,然后去吃早餐,我这里很快就好了。我给做一种南方的米饼,现在天气冷,一会儿它就硬了。等你们烤火的时候,你就把它放到火星里,烤得外皮金黄就能吃。”林绮道,想了想又吩咐他,“我蒸了四十斤糯米,应该能做一百多个,到时候你给别人分一分,吃人嘴短,大家彼此照应。不过如果合不来,那也不必强求。”

徐鹤霄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眼睛有些酸涩。

书上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他没体验过母爱,但林绮对他的关切、牵挂和爱护,早就胜过了所有。

他生命里缺失的种种,在遇见林绮之后,便全都变得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