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阴雨连绵,今日终于放晴,晚上皎洁月光更是洒满大地。
然而,这片刻明朗并不能抹去那些阴沉日子的痕迹。
李金玉转身,迎上凌波那期盼的双眸。
她口中的“以前”,是那段青涩而纯真的岁月。但时光匆匆,他们已不再是曾经的青涩少年与娇羞少女。
李金玉深吸一口气,挤出微笑轻声道:“凌波,希望你能珍视现在的一切,包括家庭和孩子。或许婚姻生活并不如你所愿,但每段关系都需要悉心经营,你们或许可以尝试找回订婚时那份感觉。”
凌波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恢复如初。
她是聪慧坚韧的女子,李金玉深信她能够克服眼前困境。
“那么,愿你幸福。”他伸出手,与她紧握。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月华如水,李金玉默念着徐志摩诗句,两人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
一周后,波叽发现李金玉仍旧在娄县逗留,便匆匆赶来催促。
时代进步、经济高速发展,出行因此也变得便捷。如今,通过高速公路,从省城到娄县仅需两小时车程。
此前,树镇新城娱乐城的转让所得全部支付给了兵子亲人,作为交换,兵子因此得以迁回祖坟之中。
在兵子坟前,波叽向李金玉叙述了王雄遭遇不幸的始末,同时分享了他对这起意外的初步剖析。
就在江雅琴殉情前两天深夜,王雄在回家途中突遭飞来横祸。
当他驱车驶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一辆超载并且超速的渣土车闯过红灯,从侧面猛烈撞上他的车辆。
在巨大冲击力下,车门变形,车身翻滚,王雄在翻滚中被抛出车外。
紧接着,失控的渣土车从他身上碾过……那场景,凄惨无比。
交警迅速介入,江雅琴被通知赶到现场。眼前惨状让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在其点头后,王雄遗体直接送去火葬场。
听完波叽叙述,李金玉内心充满悲愤。他紧咬牙关,仿佛要将这份难过与恨意嚼碎。
“金哥,交警认定这只是一起普通交通事故。”
波叽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疑虑,“但我总隐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李金玉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波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波叽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金哥,先别急。雄天公司近年来发展迅猛,难免引人嫉妒。我怀疑这背后可能有人暗中作祟。为查清真相,我已让叶欢组织人手进行调查。”
在波叽接下来的介绍中,李金玉逐渐了解到,在他离开的这些年里,雄天公司已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
娄县原有产业已悉数转让出去,就连那个原本打算保留的“总部”,因原址规划建设一个公园,也被王雄无偿提供给了娄县政府。
在李金玉还在湘省警校时,当时省城房价在每平方米一千元左右;而现在,这些当初开发的楼房,如今的二手房,其价格已经飙升至每平方米六千元以上。
当前新开发的楼盘价格,也呈现出日益上涨的态势,不断攀升。
得益于王雄的远见卓识,雄天公司早早获取了多宗土地使用权,这使得他们的开发成本大大低于其他同行。
当得知雄天公司目前净资产已超百亿时,李金玉感到震惊不已。
随着公司快速发展,股东们对于上市融资的渴望也日益增强。
他们纷纷幻想着上市套现后,过上自由自在、纸醉金迷的生活。
王雄却以公司目前资金周转毫无压力为由,坚决拒绝上市提议。
这引发一些股东不满和反对。其中,赵柱和火老倌的反对声音最为激烈。火老倌甚至一气之下选择退休,离开了雄天公司。
房地产行业蓬勃发展,省城周边涌现出许多由闲散人员组建的建筑团队。
他们通过各种阴暗手段向雄天公司施压,抛出合作意图,希望能拿到雄天的建筑业务。
自己团队又不是做不下,无缘无故让别人分一杯羹?
不管这些人如何威胁、使坏,甚至通过一些关系施压,王雄都不予理会。
此外,社会上层出不穷的金融骗局也让人防不胜防。
不少企业家因资金短缺而选择借贷,却不慎陷入重重陷阱,最终股权和公司落入“套路贷”之手。
王雄强调雄天只能在银行融资,即使面对免息的套路贷方案,王雄也是坚决否决。
然而,这种坚持并未能让他完全远离麻烦,反而可能激起某些人的怨恨。
“去年,某些势力甚至通过一些途径让银行取消了对雄天授信。幸亏当时朱博士赶巧过来雄天,知道了这一事件。”
波叽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朱博士有熟人在银监会。后来,银行恢复授信,雄天公司才得以解除危机。”
“朱博士是谁?”李金玉疑惑询问。
波叽解释道:“就是卷毛,当时他已经是军校的博士后了。不知道他军衔是少校还是中校,我们就叫他朱博士。”
“卷毛?怎么让他牵扯这些事情?”李金玉显得有些不悦,“他是国家的人!”
“金哥,你放心。”
波叽连忙解释,“雄天和朱博士之间绝对没有不正当利益输送。他碰巧知道这件事,而且他也明确表示这忙帮得合法合情,并不违反他们的纪律。”
“他现在人在哪里?”李金玉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听说被调去研究航母了。”
见李金玉陷入沉思,波叽继续说道:“雄哥遭遇意外,很可能与那些股东、套路贷、竞争对手或本地建筑队有关。我们必须尽快寻找真相,如果因为我们的疏漏,让凶手逍遥法外,雄哥在天上都会瞧不起我们。”
李金玉默然许久,最后语气坚定说道:“你继续追查这件事,一有线索就立刻告诉我。”
“走,回省城!”
李金玉说完,掐灭手中烟头,大步走向停在马路边的汽车。
……
十岁的瓜瓜,自他记事起,父母口中总是挂着“金哥,金哥”,这让他一度误以为那也是自己乳名。
他偶然闯入父亲书房,看见王雄正专注地盯着屏幕。
见他进来,王雄让他走近,屏幕上的李金玉映入眼帘。
“瓜瓜,这是你金玉叔叔。”王雄语重心长说道,“等他老了,你对他要比对我还好。”
“为什么?”瓜瓜满脸疑惑,“我不认识他呀。”
王雄轻笑道:“你这小家伙,金玉叔叔还抱过你呢。你小时候见他比见了我还要亲热。”
王雄轻啜一口热茶,开始讲述过往。
“知道你的小名为什么叫瓜瓜吗?知道你的大名‘王金玉’的由来吗?”
瓜瓜茫然摇头,“难道和这个农民有关?”
王雄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瓜瓜,当年我被仇家追杀,金玉叔叔在卖西瓜时救下了我,让我逃过一劫。那时你还在妈妈肚子里,若没有他救下我,我真不敢想象你和妈妈的命运。所以,你的小名叫瓜瓜,是为了让我们永远记住他的恩情。”
他指向墙上牌匾,“男人重义气,何用钱刀为。这是我要以财物答谢,他拒绝时说的话。”
“他不是农民,但即使做农民也做得有声有色。他不仅人品极好,还是文武全才。上学时总是考第一,又武艺高强——再厉害的人在他手下也撑不了几分钟。”
“我和你妈妈希望你像他一样出色,所以也给你取名叫金玉。呵呵,这事他还不知道呢。”
“爸爸,你说得他那么厉害,不还只是个农民嘛。”瓜瓜有些不服气地嘟囔。
王雄闻言微怒,想要解释李金玉为何在乡间务农,但那些内情似乎难以对眼前的童稚言明。
他只能以一番关于农民重要性的说教来引导瓜瓜,却未曾想,这竟是父子间最后的对话。
在屏幕上见到李金玉之后,父亲意外离世。亲眼见到李金玉后,母亲也离他而去。
瓜瓜内心,不由自主将李金玉视为不祥之人。
他心里甚至称李金玉为“祸害”,并抗拒与其接近。
尽管母亲在遗言中要求他跟随李金玉生活,甚至要他叫李金玉“爸爸”,但他内心充满抵触。
李金玉对育儿一无所知,面对瓜瓜的叛逆行为常感束手无策。
随着时间流逝,瓜瓜的行为愈发难以管束。他的成绩日渐下滑,逃课、不完成作业成了家常便饭,甚至在学校与同学打架斗殴。
李金玉不断接到学校的投诉电话,每次试图与瓜瓜沟通时,总被他以“我不是你儿子,不用你管”为由冷冷回绝。
秋日黄昏,瓜瓜带着鼻青脸肿的脸庞和撕破的校服回到家中,李金玉忍不住又开始唠叨。
瓜瓜摔碎手中水杯后,冲进李金玉卧室,将其最为珍视的陶瓷罐子狠狠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