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雅琴被救护车紧急接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原本情绪暴戾的李金玉恢复一丝平静。
宾客们络绎不绝前来吊唁,灵堂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肃穆。
瓜瓜作为孝子,代替母亲江雅琴跪在长毡上,向每一位上香的来宾回礼。
瘦狗在一番捶胸顿足之后,声泪俱下宣称王雄对他恩情比天还大,犹如再生父母。因此,他也跪在瓜瓜身旁。
临近晌午,江雅琴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据波叽介绍,她在医院只是输了些葡萄糖。刚刚苏醒,便毅然决定返回。
江雅琴环顾四周,询问股东们的去向。波叽告知,他们此刻正在食堂用餐。
江雅琴牵上瓜瓜,招呼李金玉,“金哥,我们也去吃饭吧。”
在餐桌上,她慢慢吃了几口米饭,又喝下一碗汤。李金玉见状,心中担忧也随之消散一半。由于嗓子疼痛难忍,他只能以点头向她表达关切。
餐后,江雅琴向在场股东通告,下午三点在偏厅开会,她还嘱咐波叽通知法人股东参加。
“彭总,麻烦你也通知一下法人股东。如果他们赶不及参加会议,就把会议决议发给他们。我相信,他们不会有异议。”
自从林波离世,江雅琴一直深感内疚,时常陷在自责之中。
她总是懊悔,如果当初没有做出装修决定,琴宝演艺中心便不会放假,或许林波就不会早早回归家乡。
如果林波在省城查出怀孕,她或许会选择留下来,不回乡过年。
江雅琴不仅解散了琴宝演艺中心,还将所有带有“波”字的物品都拒之门外。波叽的称呼在她面前也被“彭总”取代。
几碗汤下肚,李金玉感觉喉咙舒畅许多。他刚想要拉着波叽询问关于王雄死因时,波叽电话突然响起。
接完电话后,波叽表示知晓李金玉心中疑惑,但现在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他得赶紧走一趟。同时他也表示需要尽快与李金玉好好聊聊。
……
下午三时许,偏厅内,江雅琴端坐主位。
李金玉自觉并非股东身份,便以陪伴王雄为由,选择回避。
两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静坐一旁,股东们围坐一起,交头接耳,对江雅琴即将的举动充满猜测。
江雅琴轻轻抬手,会场恢复宁静。她指着那两位制服人员,声音平静说道:“这两位是我专门请来的公证处人员,他们将为接下来的决定作出公证,并出具相关文件。”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说道:“首先,关于王雄持有的15%雄天公司股份。由于我与王雄的父母都已离世,根据相关法律,我将拥有11.25%的股份,而我儿子王金玉,将依法继承其父3.75%的股份。”
“嫂子,雄哥持有的股份是30%吧?”波叽提出疑问,脸上写满困惑。
江雅琴微微摇头,让他耐心听完。
“请稍安勿躁。我将持有的11.25%公司股份,无偿转让给李金玉先生。王金玉的3.75%公司股份,在他成年之前,由李金玉先生代持。”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股东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按照雄天目前市值,那11.25%的股份,其价值已经是20来个小目标了。
江雅琴再次示意大家安静,并拿出一份文件。
“这份是娄市公证处出具的公证书。早在2002年,王雄就已将他名下的一半股权赠与了李金玉先生。随着公司发展,为激励员工,王雄不断将股权奖励给员工,但同时也陆续受让部分股权。至今,他名下公司股份为30%。因此,根据这份赠与协议,李金玉先生有权获得其中的15%。”
“从今天起,李金玉先生将持有公司26.25%的股份。加上他代持的王金玉股份,他的总持股比例将达到30%,远远超过其他股东。因此,我提议由李金玉先生接任董事长一职。”
“我反对!”
赵柱突然站起,脸上写满不悦,“合着我们都是在给他李金玉打工?”
面对会场骚动,江雅琴依然保持着平静。
“如果有股东对此有异议,或有意退股,可以与新任董事长李金玉先生协商。散会!”
她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得知会议内容后,李金玉迅速来到江雅琴身边。
“嫂子……”
但话未出口,便被江雅琴打断。
“金哥,王雄曾多次请你助他一臂之力,可你总是推辞。如果你当初没有疏离和逃避,我们一家三口或许还在一起……”
李金玉被她这番带着责备与哀伤的话语刺痛。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言以对。
“金哥,雄天是王雄的,也是你的。你早已放弃学业,也没法再考军校”,江雅琴声音渐渐哽咽,“你没有任何理由再推托!”
……
“太太,您怎么了?”
保姆的惊呼声撕裂傍晚宁静,紧接着是瓜瓜带着哭腔的急切呼唤:“妈妈!你不要死!你别死啊!”
李金玉心头一震,立刻从王雄棺椁旁疾步奔向声音源头。
江雅琴紧捂着肚子,面容扭曲地蜷缩在床上。她口吐白沫,身体在痛苦中不停扭动。
“嫂子,你怎么了?快叫救护车!给老子快点啊!”
李金玉急切呼喊着,他抓过旁边一人手机,却因手机上没有键盘而手足无措,只得又塞回去。
江雅琴拼尽最后力气,紧紧抓住李金玉手腕。她艰难挤出几个字:“金哥,瓜…就…托付…你了。”
救护车还未赶到,江雅琴便闭上双眼,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李金玉心中充满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他万万没想到,在2011年的今天,竟然还会有女人会殉情!!
他为自己没有及时发现江雅琴的异常而深深自责。
遵照江雅琴遗嘱,她和王雄被合葬在王雄娄县老家的坟地。
葬礼结束后,李金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失落之中。
曾经的知己、好友似乎都已离他远去,只留下他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空虚与寂寞。
他让波叽等人先回省城,决定独自在娄县走走,试图通过重温旧地来缅怀那些逝去的过往与情谊。
当他坐在那曾经熟悉的娄军大酒店茶座,模仿着王雄状态,招呼服务员时,一个熟悉声音突然响起,让他心头猛然一震。
“金玉,怎么是你?”
这熟悉而温柔的声音,让李金玉不自觉抬头。那个曾深深刻在心间的身影,此刻竟然就站在眼前。
眼前的女子,已不再是数年前的青涩少女。
她身穿一套剪裁精致的职业小西装,曼妙身姿被完美勾勒出来。
黑色丝袜紧紧包裹着她修长而匀称的双腿,既彰显出优雅气质,又散发着难以抵挡的性感。
面容依旧温婉动人,恬淡笑容中透露出知性与柔美。
“你,你不是在水利局工作吗?”李金玉讶异问道。
“没有哦,我从未在水利局工作过。”女子微笑着澄清。
她轻盈坐在李金玉对面,两人开始聊起各自的生活。
凌波告诉李金玉,她现在是这家茶楼的店长。虽然工作繁忙,但她却从中找到了乐趣。
李金玉回想起上次与凌波的通话,心中涌起一个疑问。
“你们现在还好吗?”
凌波淡淡苦笑,坦言道:“我还没有离婚,是因为有了孩子。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自己左手牵右手,别扭而没有感觉。”
当凌波问起他的妻子和孩子时,李金玉微微一怔,随后言不由衷地回答道:“他们都挺好的。”
凌波摇摇头,轻声说道:“这个世界其实很小,我都已经知道了。”
她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想要给予他一些温暖和安慰。然而,他却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当李金玉离开茶座时,凌波送他下楼。
户外月华如水,他抬头仰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莫名感慨道:“月是故乡明啊。”
“嗯嗯!”
凌波以为李金玉话中藏有深意,便点头回应,“娄县的月亮总是这么清澈明亮,和以前一样。只是不知道这人,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章尾诗词彩蛋……
枕函香,花径漏。
依约相逢,絮语黄昏后。
时节薄寒人病酒,
铲地梨花,彻夜东风瘦。
掩银屏,垂翠袖。
何处吹箫,脉脉情微逗。
肠断月明红豆蔻,
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
枕上余香残留,花径春意仍然。
黄昏醉酒后,朦胧梦里,
来到当初相约的地点。
轻声细语,情深绵绵,重重依恋。
满地梨花,如白雪洒落,掩上银色屏风,
不想让那东风知晓,这满怀心事。
何处箫声悠扬,深情款款,挑动心弦。
月下红豆蔻,令人心碎神伤,
如今月色依然,只是那人,是否还依旧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