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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羽阁。

四族族老与几个山门对摩什昱杀来的情势心有余悸。

“如此说话,那人是梵天的摩夜族大殿下了。”

虚藤子依稀还记得摩什昱迎亲时的形容,深眸隆鼻,屹立伟岸。有摩夜族的桀骜和俊逸,若是不慎陷进那双眸子里,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羽知弦不关心摩什昱是谁,他就想知道人究竟是怎么被带走的。连眨眼的功夫都无,像梦醒般,自己的新娘便前尘消散如云烟,毫无踪迹。

他明明记得万矢之下,势在必得。羽知弦并不嗜杀,但夺妻之恨啃啮心胸,千仇万恨积郁心间。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男子清润的眼眸里满是痛色。星图擂台上,如果他没有忆错也曾莫名受过一记风雷掌,现在更是平白将人从眼皮子底下带走。

归墟身法也不可能快得无形,何况还有那么多妖族将士。

疑窦加重心头痛楚,他连人都护不住,谈何朝朝暮暮长相厮守。

受此重挫的男人颓败不堪,咬碎牙根亦无用。

虚藤子看出羽知弦的难色,站起身,远望无边火红的林子,语气飘渺得像一阵清风:“老夫记得,梵天摩夜族有秘法,能掌控时序,陷在时序停止或逆流的人皆不明所以,更身不由己。”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这样的秘法太过骇人听闻。哪怕是三清修真得道之人在梵天神只面前也一文不值,如同蝼蚁。

他只要一脚就能碾塌蚁穴,覆灭阖族。

眉头深锁的男子,沉声问:“可有攻克之法?”

半晌,虚藤师祖不答。他不太确定。如果身体发肤在时序里不过是尘土,那么究竟什么可以摆脱时序的腐朽?

难道是......

与羽知弦对视的虚藤子不约而同,默默颔首。

紫青宫。

浑身抽掉气力般端木青站也直不起腰,坐又捯不上气。小腹像被绑住似的,紧得她挪不开步子。

望着玉案头玄黑锦缎滚绣猩红凤纹的衮服,她不懂。

自己已全副身心都交托了另一人,摩什昱为何不放她走?将她困囿于身边又有何益?

末儿战战兢兢劝着,“姑娘,十日后殿下说要封你为摩夜圣后。”

什么?这简直是三界最可笑的笑话,滑万古之大稽!

他摩什昱是少女人,还是脑子少根筋?和曦鼎重铸的神体看来委实不靠谱。

端木青提着游丝般随时要断的气,让末儿搀着一步一歇,费了半日时辰才从紫青宫挪步到半月殿外。

几个妖妃得知殿下要册封紫青宫的女人,气不可捺,都一早侯在殿外,就想撒个娇外加干嚎两嗓子,就算胳膊拧不过大腿,也要为母族争些便宜。

不意,人人皆吃了闭门羹。殿下谁也不见。

众人眼角带着讥诮,也想看看半月殿的男人究竟见不见这位未来的圣后。

端木勉定心神,脸色惨白地瞥过众人,交待末儿去传话求见。

侍卫不敢怠慢,良久才出来回复,殿下不见。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端木青的心神不宁落在妖妃们的眼里倒很解恨。魅钰款摆腰枝,一步三扭,擦身越过病气满脸的女人,暗地侧肩一撞,将人撞扑在地。

末儿急切道:“你......”

素来趾高气昂的蛇女眸也不回扬长而去,只撂下话:“我什么我,殿下不是一样不见么?”

她还以为殿下对她有何不同。或许摩什昱就是喜欢这款病娇荏弱的?

也许她也能减减重,将脸抹得再白些?

在众妖妃的鄙薄视线里,端木青挣扎着站起身,亲自叩响殿门。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不过我有话要说。”

掌中忙着祭炼法器的摩什昱稍顿,眸色一软,须臾,仍然全神灌注在两掌之间的簪子上。

那簪子缀着闪耀如星耀的玳瑁东珠,一朵掌大的碧蓝色的海幽昙花绽得极致。

终于,碧蓝色幽昙化为血红,红得刺目扎心,悠悠荡荡不情不愿落在男人手心。

握紧簪子,摩什昱背身回答殿外之人:“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殿外人一阵怅然,打了长篇累牍的腹稿都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什么我们不合适,我们没有缘分,月老牵错线,就算有线也断了......

到头来,摩什昱一意孤行不听不闻。他的神脉定是逆着长的,且没有折返,不知回头。

隔着沉重高敞的青铜殿门,端木青咬唇道:“那你将我身上的东西拿走。”

她能感知身负异物般不自在,就算此前再无力,也不至于迈不开步子。

先时还怀疑自己中毒,尝试运气周天后却毫无阻滞。这不是中毒,倒像锒铛被绑缚。

良久,男人的声音自殿中冷冷传来,“你放心,东西在你身上不会太久。”

果然,他绑了什么法器在自己身上。

深知摩什昱脾气的女人,咬牙转身,没奈何一步一挪又回到阒寂冷清的宫室。

她不知晓,男人隐着身形一路尾随,好几番女人要跌足都想抢身扶持。

可手偏偏僵在半空,说到底要做到一丝不介怀是不可能的。

他摩什昱的心胸还没有开阔如赤海。除非是那些无关紧要的女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直到远远看着端木青飘摇的身姿进到紫青宫,男人仍伫立良久,深蹙浓眉,眼里恨意翻涌煎熬。

他的血液都携着恨,不断冲刷灵台。

为何要背叛他!?

手里变色滴血的幽昙钗子刺在手心,痛得麻木,直到血顺着指滴落在地,才飒然惊觉。

妖医来过半月殿,仔细给摩什昱包扎敷药。殿下面色铁寒,一言不发,不敢多言的妖医收拾药囊藤箧赶紧离开。

朱厌看着透着血晕得葛纱,心生诧怪,问:“殿下不应受此小伤而不愈。”

以真神之躯,一般的伤不治自愈,这手心伤得端的蹊跷。还不等朱厌追问,摩什昱漫不经心反问:“大典准备得如何了?”

朱厌办事素来稳妥,不用过问也无大碍。既然殿下问了,朱厌便恭谨答复:“殿下放心。”

十日之后,尘埃落定。摩什昱闭上幽黯的眼眸,倨傲泛青的下巴微抬,他已多日不曾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