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个无垢山的修士,如何能斗过十万妖兵。
端木青戴上虚藤子给的面具,手执软剑刺得眼花缭乱,可妖兽永远也杀不完,就跟涨潮般一浪高过一浪。
狰狞的九龙战车上立着白衣雪寒的赫连闵祯,一双冷眸死死盯着城头上顽抗的无垢山弟子们。男人是天生的王者,指挥战事从容若定。
风鼓荡着广袖,曾经的无垢山首徒高抬的手臂陡地落下,无数燃烧的火石霎时投向城门。
城门破,很多弟子躲避不及而受伤。
冷冰清与绝情大师兄飞身下城,两人死守洞开的城门不让兽潮涌入。“小心”,戴着面具的女子仗着软剑挑开斜刺向冷冰清的长矛。两手难敌万剑,冷冰清剑法再好也有疏漏。
寒夜晓眯起冷眸,这个女子又是谁?使得居然是寒冰剑法?身姿轻盈如雪,剑法灵动如风,回风流雪,剑舞惊鸿。
他不记得寒水宗有这样一个人。直到端木青被越来越多的妖兽逼得使出了寒冰剑法最后一式,寒夜晓恍然大悟。
是她!
白衣一振,九州的邪皇越过妖兵万众,向着戴面具的女子飞去。黑雾缭绕的寒冰剑携着雄厚的灵力直刺那柄软剑。
端木青只觉虎口一麻,剑已脱手。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落入一个冰窟般的怀抱。回顾,却是师叔挟着自己。
以她的身手又怎敌寒夜晓。
九龙战车应鼓收战。赫连闵祯大捷,不只俘了几十个无垢山的弟子,还抓回了长青。
无暇胜雪的广袖下疤痕累累,邪皇亲手摘下青衣女子的面具。般若额钿,顾盼生辉,同浮屠镜法晖里的神女一模一样。
冷笑,赫连闵祯牵起凉薄的唇:“我该喊你长青,还是端木青?”
被反剪双手的端木青面色苍白,神色一凛,原来他也知道。母神还不如不给自己吃那茵梦果,结果谁都能将她身份勘破。
见端木青垂眸不答,寒夜晓轻手抬起她尖巧的下颏,轻得怕打碎瓷瓶般:“你说呢,端木青?”
她不是同羽族的人私逃去凤凰林么?怎么又回到无垢山。如真同那人分道扬镳便也很好。
“师叔,为什么会这样?”
端木青并不躲让,抬起明澈的眼眸直视眼前眉目霜寒的男子。金冠衮服下的胸膛还有道心么?她还想不明白。
陡地,男人甩脱手上的下颏,起身负手而立,声音冷得瘆人:“我不再是你师叔”话落,他徐徐转身,“我是赫连闵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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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天国。椒兰殿。
端木青被锁在殿中已好几日,寒夜晓并不怎么过来。只要自己一喊师叔,寒夜晓就极不自在,每每借故走开。
可无论她怎么追问,也无法得知师叔为何叛出无垢山。
直到那日,端木青打碎花瓶用瓷片磨削手腕上的捆仙绳,按理说捆仙绳磨不断,除非调用和曦鼎的神力。
这当然是破费灵息的事,端木青咬着越来越惨白的唇,孤注一掷。
蓦地,殿外喧哗起来。守殿的婢女带着哭腔颤声道:“辰妃,陛下说了任何人不能进去。”
辰妃?
大概是师嫂什么的吧。端木青加紧磨割腕上的绳子,突然殿门被人掀开,守殿的几个婢女都被粗壮的宫人捂住嘴。
逆着光,端木青一时瞧不清来人。直到那人走近身前。
“步掌门?”
辰妃居然是步掌门?端木青虽知师叔与步掌门有些款曲,绝没想到他们已做了夫妻。
细看时,步掌门很有些不寻常。本来锐利又骄矜的眼神有些浑浊,美艳的面庞更爬满细纹,因为愤怒而下垂的嘴角更撇得像个老太婆。
长青当年的戏言居然一语成谶,步掌门真成了步婆子。
眼里又恨又妒的老婆子,怒得近乎扭曲的脸凑近端木青苍白明净的肌肤,细看深嗅。原本她也有这样细致娇嫩的肌肤,可如今......
早就听闻夜晓在椒兰殿藏了美人,今日一见果然美得让人刺心裂肝,咬牙切齿的辰妃猛可扑到端木青脸上,又撕又抓,恨不得抓烂那张脸。
被绑着手腕的端木青根本躲不开,霎时脸上就起了几道深深浅浅的血痕,满头的青丝也被扯乱扯断。
殿外传来寒夜晓的怒吼:“住手!”
步生尘一怔,并不打算住手,反而指上蓄了灵力。今儿这脸是彻底给挠破抓烂才行。
眼疾手快的男人一把捉住步生尘的手,发狠向后一拽,步生尘踉跄摔到殿门口。
婢女们纷纷跪地,也无人敢去扶辰妃。
居高临下的男子,冷眸觑着不敢置信的步生尘,神色冰冷无情:“来人,将辰贵妃送回去。”
几个高壮的妖族女侍架着辰贵妃离去。步生尘的哭嚎渐远渐小......
男人转过身,看着端木青血糊糊的脸,眼里闪过疼惜,“以后我会看好她,不会让她乱跑的。”
平素,辰妃都被关在玉辰宫。虽没下法障,但寒夜晓知道步生尘轻易也不愿意见人的,她从来都不会踏出宫门半步。
是他大意了。
抬掌,凉浸浸的灵息拂过满是血痕的小脸。不多时,端木青临水娇花的面容恢复,只是头发依旧凌乱,一地青丝残断。
寒夜晓长于皇室,他自然知道后宫女子的争斗,但他不想端木青受到任何伤害。如果难以避免争斗,他可以不再有别的女人。
寒夜晓将人从地上抱回靠榻,手执玉梳细致入微地梳顺女子的发丝,生怕弄断一根半丝儿。
“师叔,你和步掌门?”
停手,寒夜晓隐有怒色,但他不是暴君,不喜动怒。
“不要叫我师叔,我说过我不再是你师叔。”
端木青追问:“那我喊你什么?”
寒夜晓冷眸微眯,放软语气却答非所问:“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欲说还休的男人索性一矢中的:“是我欠她的。”
他摄取了步生尘的元神用以修习永夜心法,元神残乱的女人很多时候疯癫不醒,更别提面容衰败如老妇。
但寒夜晓自己的心他很清楚。
蓦地,骨节分明却冰寒彻骨的男人握住了端木青的手,另一手抚上女子苍白得透明的面庞,言辞恳切:“你不一样。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言毕,俯身贴近,带着无限寒意的唇擦着女子脸颊而过。男人和他的吻皆怅然落空。
端木青抿唇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