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晓顺利摸到了观星楼最底层。好在鸦卫毕竟没有成精,只能粗略报个信儿,不能准确说出有几人闯入。
七拐八弯的地下通道内浮动着若有生息的冥火,明昧不灭,一旦有人靠近又飘忽闪躲。
寒夜晓直走到最底里,才发现一处别有洞天的法场。
石龛环伺整个洞内,由地及顶,每个石龛内都燃烧着鲲油烛,长长短短,发出不尽相同的亮光。
盱目一看,这些亮度参差的石龛仿若连成一个阵法,不明所以的邪门蹊跷。
再往洞中走时一个非常大的炼丹炉,一丈见宽的体积,罕有的大。炉子里燃烧着熊熊的蓝色火焰,倏而又变成赤色火焰。
寒夜晓站定炉前,扬起灵力揭开炉盖一角,忽然一道黑烟嘶鸣着飞出缝隙。
是人类的魂魄。
国师用人类的精纯魂魄为薪柴在祭炼什么。难怪大悦国每年都会向妖界敬献百名童男童女,原来是以人魂在炼法器。
到底是什么法器?百思难解之下,寒夜晓蓦地觑见丹炉之后又一方石案。案上端谨地摆放十来个净瓶合着一鼎小炉。
移步案前,信手启开一瓶。眼前的物事再次让寒夜晓瞳孔一震。
是灵烬,这么多瓶,不知是多少道人的金丹。论起来三清界金丹期的仙君道长并不少,但要炼出这么多灵烬显然惨遭屠戮的人不在少数。
一室寂静,案上的小鼎焰光烈烈,颤抖的、挣扎的焰光刺进寒夜晓双目,渐渐充耳出现凄厉的嘶喊嚎嚷。
如被召唤般,鬼使神差地伸手揭开鼎盖。陡地,两缕黑气钻入寒夜晓深锁的眉心。
一霎时,两眸赤芒一闪,原本深邃冷静的人木然矗立,两手无力垂落身侧,玉寒的面孔陷入疑真似幻的梦寐当中,无知无觉,无边无尽……
胤天国的初冬早到了,初雪下得纷纷扬扬,太子赫连闵祯年方十四,学富五车,性情儒雅,锦衣华服下玉面温寒,常宽宥宫人小错,深得群臣赞赏,都道其颇有仁君风范。
但他的父皇更倾心二皇子赫连炽,只因子有时也凭母贵。
太子是已病殁的先皇后所出,二皇子是盛宠的贵妃所出。
但,先皇后是承运国的长公主,赫连一族虽贵为九州最显赫的皇族,鉴于赫连闵祯是两大皇族的联姻嫡子。哪怕先皇后病故多年,也无人能动摇东宫之位。
胤天国的贵妃吹了不少枕边风均告无果,人后不免恨得咬牙切齿。皇后就是死了也不让她舒坦,留下一个嫡子阻碍她皇儿的前途。
当真是可恨。
初雪轻浅,宫婢送上红箩炭,闵祯亲手点了一盏茶,茶汤清碧衬得他的一双玉手莹洁。
这是承运国新贡的冬焙雪芽,淡雅幽香,常令他想起母后举手投足的气韵。
忽的,寺人慌慌张张滚跌进殿:“不好了,不好了,圣上中毒了!”
怎么会?宫中护卫甚严,一菜一蔬均由银针探查,近侍试毒后才呈给父皇。
可龙榻上的胤天国皇帝确实是中毒气象,面色灰黑,两唇青紫。赫连闵祯乱了阵脚,看着宫人医士流水般地进进出出,他感到父皇的生气正被这流水缓缓带走。
太医院的医士们跪了一地,磕得头破血流。贵妃娘娘怒目圆睁:“要是解不了毒,你们太医院一起陪葬。”
若父皇果真有不测,不止太医院,整个后宫但凡无子的嫔御,还有父皇宫内的太监宫女全都要殉葬。
赫连闵祯神魂一震,大感悲恸,思绪反倒清晰起来:“先查验是什么膳食被下毒。”解药只有下毒的人才有,唯有逐一排查膳食,顺藤摸瓜或能抓到合谋,再揪出主谋。
太医院的时间不多了,皇帝的时间更少。
“是这个!”一个年纪尚轻的医士最终在饭后漱口的清茶里找到了毒。是承运国新进贡的冬焙雪芽泡制的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