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打开了!”
长青蓄力过久,颤着手费劲脱下软丝银手套,再多片刻,这手就该彻底报废,唯有截断。
轻手替道友揭起面盔一角。陡然,一片疤痕累累的肌肤昭然显露,有一些皮肉已和头盔连成一体,实甚可怖。
长青语滞,复又缓缓将面盔盖回:“颇有一些不太雅观,还是先戴着为好。”道友这副模样出门可不吓坏了师妹师姐师姑师姨们,大罪是也。
紧扣着头脸铸成的铁盔,炙烫的玄铁浇灼皮肉,当初他得有多痛。
“是很可怖吗?”
“我先给你松绑!”长青不答,顾左右而言他。被道友缚住的手脚松脱了。他缓缓坐起来。
“是谁给你戴上的?”假作轻松的好奇,长青意料之中他得不到答案。
“都过去了。”
既然他不说,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轻轻将道友脑后的头盔取下,这里的头盔松活一些,并未贴着头皮浇铸,不然他岂不成了秃瓢儿。虽然已经仔细轻手了,还是大把大把扯下了不少焦枯带血的头发。
这一切,道友都耐着痛楚,不哼不嚷,坚强如庖厨所豢的猪大壮,颇有气节赴死如视归。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我叫长青”
“长青”道友低吟咀嚼数遍,垂首不愿直视长青的坦率:“我没有名字。”
“那我就给你取个道名吧,前尘往事勿要追念了,不过我今儿以废一手之力帮你解除头盔,定要铭刻于心,念兹在兹才行。”
道友心神一凛,后脊发凉,莫非这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水坑?
“叫个什么好呢?”长青搔头苦想:“就叫长忆吧,务必时时记取我的救命之恩。”
大恩虽不言谢,可总得要知恩图报。先时在妖阵法内,他提点长青免了死门杀机,故此长青知恩舍命救他于妖族地牢。
不过现在他又受了长青解盔之恩,所以自然该图报自己才对。对,长青对强买强卖的强盗逻辑实在受用。
道友始终垂首,觑着地上尘泥,一身落索。面盔后的眸子不明悲喜。
“长忆?”他在妖市沦为妖奴,受尽非人折辱,除了采石劳役,还割血伺妖十余年,就是想忘也忘不掉,思及此,脱骨羸瘦的肩恨恨抖索起来。
可惜他连内丹都被剖去,就是个低等的兔子妖都能在他头上撒泡尿跳三跳,更遑论报仇。
长青随意趺坐,支起脸颊,并未发觉长忆的反常,犹喃喃自语“无垢山灵药很多,我记得有一味养容固颜的药就是很好来着……”
长青翻尸倒骨在脑中搜寻药名。按理说梵天神脉之人都是记忆卓绝,过目不忘的,怎么他就想不起来了呢?
哦,他连这茬都忘了,她是没有神脉的。
当然更令他想不到的是,长明回昭阳殿的半途被冷冰清截住去路。
寒水宗轻蓝的绸纱长裙,飘飘若举,袅袅若天边之云,但她却狠辣地堵住长明:“你师兄去哪里了?”
夜晓师叔能法眼勘破人偶,以她天资又能看不来。她还见着长明鬼鬼祟祟聆听师叔交待后,便一头跑下山去。
她很怀疑师叔与长青那废物有什么苟且。长青其人平日里就娘娘腔腔,面若敷粉,师叔定是着了他的道。
昨夜,她仿佛见那贼人翻进了师叔屋内。孤男寡男共处一处……想想就羞死个人!
冷冰清使劲甩甩头,不留余力将寒夜晓拥着长青的画面抹杀殆尽。转头寒森森对着长明道:“你若不说,我便…”
一时语塞,她竟还没未想好拿这木灵宗的小墩子怎样。谁知木头小墩子扑通一声,抱头跪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全盘招供了。
完全就是得来一点不废功夫。
“师兄在洞中与人合修哩!”
冷冰清且惊且喜。惊闻长青不知羞耻妄想用合修增进修为,喜的则是师叔当知此人心怀不轨秽乱师门,想采补她俊逸温雅的师叔不说,还脚踏两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