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你就会帮我?你发誓。”李世博的刘海汗津津地贴在额头上,赤红的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清鉴,好像一个末路的疯狂赌徒,全无往昔的体面。
“如你所愿。”江清鉴微微颔首,双手合十朗声念道,“我向全知全能的主起誓,绝不背弃承诺,不然就让我坠入硫磺火湖,永受灼烧之苦。”
李世博一秒不曾眨眼,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虚假和欺骗,却没成功。
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他的允诺了。
李世博颓然地垂下头,缓缓诉说起那个罪恶计划的开始。
那是去年的夏天,他刚利用以前的灰色渠道把这家破医院经营得有点起色,一个神秘的投资人突然找到他。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谈个合作呢?”
投资人一见面就送了他一份大礼,鳄鱼皮的箱子里装着红红绿绿的钞票和各色珠宝古玩,杂乱无章得像是某个大盗在赃物里随手抓了一把。
这么大方的手笔反而让李世博的态度谨慎起来,他很清楚这个黑色世界不会有人做慈善,越贵重的东西代表他要做的事情越麻烦。
这位投资人衣着考究得像是上个世纪的绅士,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上位者的压迫感,反而异常有亲和力,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情。
可做这些事的哪有什么善人呢,说是一只道行高的老狐狸还差不多。
“我们这医院小,能做的事也不多,不知道您对我们有什么需求呢?”
“我喜欢聪明人,”投资人眯缝眼笑了下,“你只管提供病人就好了,会有人来料理他们,你平时还是照常运营,应付机构的例行检查。”
“我可以开出一个绝对让你满意的价码,钱、美色 、珍宝,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投资人手按在皮箱上,“相信你也看到我的诚意了。”
李世博脸上闪过犹豫之色,“这……我得考虑一下。”
他猜到这些人是搞人体实验的了,这生意倒也不是不能做,但不能这么直白地答应下来。
“刚还夸你聪明,这就犯糊涂了?不会以为你在医院搞的这些买卖天衣无缝吧?”
话里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李世博却也不恼,顺着台阶就下了。
现在他们互相手里有把柄,绑在一艘船上,就不用提防猜忌了。
反正杀头的事一件也是死,两件就赚了。
李世博春风满面地伸出手,“合作愉快。”
投资人戴着白绸手套的手回握住他,“合作愉快。”
合同书的标题是“青江市第三人民医院援助基金”,上面写的慈善捐赠,但李世博很清楚暗中标的价码,但还是心情愉悦地在乙方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甲方栏上已经有了签名——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
“季许国。”
“我记得那天是……七月二十五号下午一点左右,我和他谈了不到一个半小时。”
孙厉立马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我去查!”
却忽然被脸色难看的江清鉴按下,“不用查了,他当时有不在场证明。”
那天正好是江家太爷的摆宴,附近有头有脸的基本都到场了,季许国也在此列,且一下午都没有离开半步。
江清鉴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让自己做他的证人。
“可是……”
“这个先放一边,说下去。”
“之后就来了自称‘鸿钧’成员的怪人接管,把医院的翻修了一遍,病房内部做了改造,我还奇怪为什么要搞得跟监狱一样,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对的。”想起那些,李世博脸色白了两分。
“地下几层被打通隔断造了现在这个教堂,他们会不定期把病人带下去‘治疗’,回来后病人的精神状态会急剧下降,有些甚至直接被吓傻了,呆滞麻木无法沟通。‘鸿钧’的人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说他们都是残次品。”
“直到三个月前才出现了第一个完美实验体。”
“赵峥?”
“对。”李世博长吐了一口气,并没有意外身份被江清鉴猜到。
“豸”和宿主的意识是相互影响的,恶“豸”在汲取宿主的本源生长时常常会导致宿主发疯;而宿主精神急剧恶化时也会催化“豸”的成熟。
又因为精神病院相对密闭的特性,与世隔绝,只进不出,用来当恶“豸”的培养基再合适不过,连异管局都是隔了这么久才发现这里的异样。
但除了强大的实力之外,更重要的是清醒的神志,精神崩溃的人是没法服从的,投到市区里搞搞破坏可以,难堪大任。
赵峥这种在折磨下还能保持理智,同时顺利与寄生的“豸”沟通利用它的能力的实验体才是“鸿钧”需要的,有资格被吸纳进核心圈子。
“得知赵峥成功之后,‘鸿钧’派了执事来验收。”
为了钱什么都敢干的恶徒,回想起那个人时眼里满是惶恐,“他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孙厉安抚性地提了一嘴,“甭怕,他已经被我们的人解决了,头和身体就在停尸间里躺着。”
李世博手猛地攥紧了,异常坚决地摇头否认,“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江清鉴赞同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不是队长你亲自确认死亡的吗,怎么又说他没死?”孙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具身体确实已经死亡了,但‘牧师’没有。法医出的鉴定书里说明颈部的断口并不是致命伤,因为早在那之前他就死去了,但却没有腐败变质,除了没有呼吸心跳之外栩栩如生。”
孙厉迟疑道,“这是……诈尸?”
“我怀疑真正的‘牧师’用了某种手段控制了这具尸体,作为他在外行走的化身。”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把这只藏头露尾的老鼠抓起来啊!”孙厉来了激情,一拍桌子就要往外冲。
江清鉴也施施然起身,即将跟着离开审讯室。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东西了,”李世博狼狈地蜷缩起身体,以一种近乎低声下气的语气喊住江清鉴,“你答应要帮我。”
他已经没有底牌了。
江清鉴没应声,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一出审讯室的门,孙厉连表面上的冷静都保持不了了,焦急万分地扯住江清鉴,“队长,这种祸害死一次我都嫌太便宜他了,就他干的这些畜生事够枪毙一分钟了,绝对不能放过啊。”
江清鉴被他扯得一顿,被迫停下了脚步,无奈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法院的人吗?”
孙厉还是摸不着头脑,“不认识啊。”
“我也不认识,找谁去给他求情啊?”
孙厉这才恍然大悟,“老大你真狡猾,套完口供管杀不管埋。”
怎么感觉老大以前没有这么阴险的,被谁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