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步高闻言,快速闪身挡在林竹唯面前。
祝飞柳赶紧跨步上前,劝慰道:“库库帕,你先别急。我们绝对不是故意来捣乱的,你要不要先听听我们这位大夫解释解释?”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犹如万马奔腾,践踏而过。
这都是什么事呀!说好的来看病,却又整这出阴阳怪气的死东西!
早知道他自己找一个大夫带过来,都比这个女娃子要强!净会来事!
库库帕冷着脸,努力控制自己没有破口成脏。
“哼!祝会长,若不是我们首领大人与你向来交好,我今天断断不会让你们踏进这里半步。”
“是是。”祝会长连连点头,挥挥手,“林大夫,你赶紧解释一下,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竹唯脸色不变,低低冷哼一声:“库库帕,天下疾病多种多样,治病的手段自然也是不拘一格。你又怎能先入为主,否定了我?”
库库帕握着拳头,压抑着怒火,死死盯着她。
“你要救他,便要听我的。晒尿不是为了消遣你,而是为了让我确定病因。你若如此执迷不悟,不出半月,他必死无疑。”
林竹唯声音不大,震慑力却是十足。
围观的众人没想到这个女娃子说起话来,却是句句在理,一时之间,那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更多的是疑虑她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库库帕脸色阴沉,手掌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最后咬咬牙吩咐下人:“你,去伺候首领大人出小恭,取下泉暴晒……”
下人领命而去,一时之间,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再无人敢发一言。
取了尿液的下人,很快便把它置于阳光下暴晒。
烈日炎炎,个个却都好奇地围着一罐腥臭的尿液不肯离开,他们倒要看看,这女娃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咦?这下泉的颜色怎么突然变了呀!”有人突然惊呼。
这一叫不打紧,更多的人赶紧围上去看——
“对,颜色怎么变成酱红色了?”
“老夫治病救人那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一幕,莫不是便血了?”
“不对,如果是便血,一开始的颜色不会是正常的清亮浅黄的,定是哪里不对。”
这些大夫这才惊觉,他们都小看那个女娃子了,她非但不是来捣乱的,甚至医术也许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
有嘲讽过林竹唯的大夫,此刻不顾颜面,马上走近林竹唯,疑惑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林竹唯冷漠瞥他一眼,唇角轻撇,一言不发。
“你怎能如此没有礼貌呢?”
那大夫被林竹唯轻蔑的态度给刺激到了,生气地骂道。
未待林竹唯出声,郑步高一个箭步上前,声音冷凛:
“怎的?就许你们刚才指责她是个疯子,就不许她现在对你们嗤之以鼻?这就受不住了?”
那大夫看着郑步高那凶狠的模样,脸色煞白,尴尬地喃喃着退了开去。
有郑步高的守护,众大夫虽然满心满眼的疑惑,很想追根问底,但却是不敢再上前半步。
林竹唯抬步走近郑步高,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道:“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先护着云天莲。”
郑步高身子一僵,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凝重,便几不可见地轻轻点了一下头,浑身的警惕气息更浓了几分。
库库帕急步上前查看尿液,发现那颜色是越来越深,他眉心都快拧成麻绳了。
他焦急地转向林竹唯:“我们首领大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血紫质病。”林竹唯没有隐瞒,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最先窃窃私语起来的是那群大夫。
“血紫质病?你听说吗?”
“没有听说过。难道是一种新的病名?”
“哼,难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库库帕脸色变得凶神恶煞,怒道:“来人,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哎!别赶我们走呀!说不定等会儿还需要用到我们呢!”
有大夫看向林竹唯,不愿意离开,一心想再学学她是如何给库尔勒治病的。
可惜库库帕没再给他们机会,几个手下凶神恶煞将两个难缠的大夫扔了出去,其他大夫见状,哪里还敢逗留?
众大夫一窝蜂地麻利地哄堂而散,也有人守在院子外,伸着脖子往里看,暗自扼腕可惜自己有眼无珠,没能跟林竹唯搭上几句话。
院子一时安静下来。
库库帕看向林竹唯,急道:“病因既然找到了,那你赶紧去给我们大人治病。”
林竹唯淡淡看向他,语气坚持:“以物换物。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先把云天莲交给我们。”
库库帕脸色瞬间黑下来,这毫不遮掩的不信任,让他感到十分不爽。
祝飞柳也觉得林竹唯太过分了,便有些尴尬地打圆场:“林大夫,我与库库帕相识多年,他是守信誉的人。你大可以放心先给库尔勒治病。他好了,云天莲自然会交予你……”
他突然感到衣角被人拉了一把,转头一看,见郑步高脸色凝重看着他,轻轻摇头。
不知为何,祝飞柳竟觉得有些不安起来,目光在林竹唯和库库帕之间游走,希望他们之间的僵持不会持续太久。
“你先看病。”库库帕率先开口。
林竹唯坚持:“你是生意之人,自然懂得做买卖向来是先见银两再验货的道理。”
“况且,云天莲只是先交给我的人保管而已。你的人将这院子团团围住,我们插翅难飞。难道你对你们的守卫如此不自信吗?”
库库帕深深看她一眼,再看看院子,黑着脸挥挥手,手下人便把箱子恭敬送上来。
林竹唯接过来,随手交给了郑步高,用眼神示意他好好保管。
库库帕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响哨,一大群护卫便鱼贯而入,将院子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竹唯脸色平静,冷哼两声,便大踏步转身往库尔勒的病房走。
库尔勒气若游丝,脸色蜡黄憔悴,半瘫痪的身子看起来比昨天更严重。
林竹唯坐下来,先给他把脉。
虽然昨天听江谷子的徒弟如此一说,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亲自把脉,一颗心还是狠狠坠了一下。
他的脉象确实奇怪,迟脉与数脉交替乱窜,偶尔一息三至,偶尔一息八至。
也就是瞬时间,他的脉搏频率时快时慢。但这期间,还夹杂了促脉,数而时止,止无定数,也就是甚至还会出现骤减的现象。
若要救活这么一个人,简直是难上加难。
林竹唯把银针袋打开铺平,捏住一枚银针,缓缓舒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呼吸的瞬息间,找准穴位,毫不犹豫扎下去。
然后便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细细一数,她竟扎了整整六十根银针。
祝飞柳和库库帕都看呆了,他们完全没想到林竹唯看似年纪小,但竟然医术如此高超。
她扎针的手法娴熟,动作干脆利落,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
如此年纪竟能做到如此沉稳,实属是天赋异禀了!
更令他们意外的是,这仅仅是林竹唯的第一套针灸手法。
她把六十枚银针一根根拔出来,从这些穴位上都挤了一些血珠出来。
随后便开始第二套针灸手法。
同样的干脆利落,这套针法的精髓便在轻捻慢拢,向前向后反复来回旋转,指力要求极高,自始至终都需要均匀。
两套针灸方法用下来,林竹唯已是大汗淋漓,衣裳湿透。
针灸之法,最是消耗大夫的精神力,要求凝心静气,稍有不慎,便容易导致病人一睡不起。
不过这对林竹唯来说,是不会存在这种失误的。
特别是看到库尔勒幽幽地醒转过来,缓缓呼出一口舒服的叹息,她便知道,这针灸起作用了。
不过,这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治疗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