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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平山随 > 第230章 同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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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图争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榆近乎拼命地挣扎,要往白辞易身边去。相比他而言,白辞易冷静的让人害怕。他静默着站在原地,望向时榆的眸子涌动的情绪杂乱,整个世界都成了他眼里跃动的斑驳色块。

肩上手的重量死死拴着他濒临崩溃的理智,他恍惚地想,时榆不该这样。这么拼命的挣扎是不合情理的,云夫人知道后可能会有所猜忌。

他的大脑快不受他控制了,只能像编辑好的程序代码一般下意识去思考得失。

“我跟他……从来没有分开过!”时榆扯着干涩的嗓子喊,“我们差在哪,差在哪…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按照,按照最强的强度统一训练!”

央求的语句灌进白辞易耳朵里,鸣钟般敲着他的神经,让他下意识想起过年烟花下时榆的笑脸。

白辞易,你还能给我压几年岁?明年我还能收到你的压岁钱吗?

“已经安排好了,你以为是你们小孩子过家家说改就改?”士兵不耐地钳住时榆的手,“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别在这闹少爷脾气,我没空跟你玩。”

时榆两只手被士兵一只手制的死死的。腕骨疼的想要碎裂,但他无暇顾及,大脑转出了一百八十迈的速度,思考着能说服他们的理由。

想想,想想,总会有的……

“我们……”

“分开就分开吧。待一起这么久,确实有点烦。看你都看腻了。”白辞易笑眯眯地冲着时榆傻乐,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别离,“后边儿又不是见不着了,有空我去找你玩儿呗。是吧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旁边的士兵。突然被点名的士兵愣了愣,随后两两对望一眼,略略迟疑地点点头。

“你哥可比你懂事儿多了。”士兵放开了时榆的手腕子,“比你独立多了,挺有哥样儿。”

时榆没应声,声带被扣掉一样,不声不响地立着,只会不知所措地眨巴眼。

“哥你也别这么说他,他胆儿小认生,你一说他指不定怎么怕你呢。”士兵说话声音不小,传到白辞易耳朵里,他便自然而然接话替时榆解围,“过两天适应了就好了。”

会适应吗?

时榆曾一度认为自己死在了那个冬天里。日常里充斥着与他年龄不符的严苛磨炼,周围人的格格不入以及他近乎自毁的自我封闭。他麻木的承受着,少数灵魂活跃的时间也算被怨恨填满。

恨天恨地,他恨云家一家子,恨每天的训练,恨这个该死的基地,甚至恨着白辞易,恨他自己。

如他所料,自他和白辞易分开后,两人便再没见过面。时榆心底最后一点仅存幻想也破灭,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下,他终于在一个落雨的清晨爆发。

大雨从来不是休息的理由。军营的训练风雨无阻,下雨时的训练内容只会更加艰难。

那天的铃声炸响在房内时,时榆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要起来的意思。他屏蔽所有警告,不声不响地在床上待到人进来逮他。

被甩在地上时他仍闭着眼。额角猛磕在床脚,时榆也只是面上表情抽了抽,垂着脑袋一声不响。

他成了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大有就这么闭着眼一直到死的架势。负责人拿他没办法,一通交涉以后甩手出门,喊了帮手过来,自己迅速当上甩手掌柜。

军靴踏在地上的声音顺着地板传进时榆耳朵里。他指尖随着每一声踏步发抖,等来人蹲到他身边时,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撑不下去就滚。你有本事就叫送你来的人带你走。不然就死在这里。”

声音有一段时间没听,但时榆还是模糊地辨认出来这是那天带他来的士兵的声音。

情绪明显,很不耐烦,也很看不起。

时榆没理,他现在连睁眼都嫌费劲,更无力去和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士兵争论。

“虽然没了解,但是听人说。你那哥可是在另一边风生水起的。训练刻苦又努力,还挺懂讨人欢心的。”士兵看着死狗一样的时榆,嗤笑一声,冷嘲道,“同样兄弟俩也不知道怎么差这么多。也难怪你俩见不了面,换我我也觉得你丢人。”

时榆攥着衣服的指尖白的没了血色。士兵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他迷迷瞪瞪地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反应过来时已经重新站回了训练队伍里。

一天的训练他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晚上躺回床上时,他只觉得自己像躺在棺材里。

对啊。他怎么就没想过。白辞易到底想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

他好像从来没站在白辞易的立场想过一次。或许他曾尝试过,但他能没想到最后,因为他不敢。

归根结底是他害得白辞易陷入困境,没能从仇家手底逃脱,现在还沦落到这苦地方。

白辞易混的风生水起……

时榆干巴巴地瞪眼,不由自主地想白辞易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结识很多人,学到很多东西,享受这些为数不多但比先前好太多的自由?

同一片天底下不同的生活。见不了面的理由里大概有一条是白辞易不想和他见面?

灵魂忽然被注入了一点生命力,时榆莫名因为这一想法活了过来。他那天晚上睡得很踏实,一夜无梦,醒来时神清气爽,精神焕发到周围人以为他是回光返照。

他也说不准是为什么。但就是有种解脱的感觉,大概是最害怕的事情被一语点破,反而就没那么纠结,没那么不敢面对。

从那一天起他脱胎换骨,拼命训练的间隙里他时常会想,自己有没有学会哪怕一点点白辞易的从容。

他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努力的方向是自己心里供奉的神明。他清楚神明大部分的神通是自己的幻想,但还是无可抑制地希望能靠近那尊神更近一点。

就算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了。白辞易,你又一次把我拉回这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