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商拿回手机来看，顿时沉了脸。
他扶了扶镜头，“爷爷，现在学业为重，我不想谈恋爱。”说完又摸了摸鼻子，明显口不应心。
“不想恋爱？”
“嗯。”
老爷子洞若观火，心中掂量一番，适才开口：“恋不恋爱的以后再说，先抽空回来一趟。”
男人自是不想回，“下半学期……有几个大课题要做，回不回来，要看！”贺子商答得有些迟疑。
“看什么！？”老爷子闻言，血压高了几分，“你是不想回，还是不能回？”
贺子商对答如流：“那要看课题完成进度如何。”
“你的意思，项目课题没了你，就不转了是吧？”老爷子神色暗含愠气，“把你导师的联系方式给我！”
贺子商心中一凛，“做什么？”
“我来问问他，尽孝这个事儿，是不是中外有别。”
贺子商解释：“自然不是。”
“那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都说老子对儿子，针尖对麦芒，老爷子这脾气要是点着了，方圆十里的房子都得遭殃，二者虽然差着辈儿，却没有隔代亲。
贺子商从小在这样的高压下生活，自是懂得生存之道，想要不动声色地拒绝一个人，那必得迂回一番，毕竟对方铁板一块！
眼下之际，先顺着毛捋。
贺子商眼带笑意，“爷爷，上次给您寄的大红袍味道如何？”
“还不错，香气馥郁持久，入口甘爽顺滑，上品者佳！”说起茶来，老爷子心得颇多，早年酗酒，晚年饮茶，在养生这条路上，老人家向来丝滑。
有钱就开始惜命。
贺子商一听有戏，接着道：“我同学的父亲在国内有茶厂，听说您喜喝茶，前阵子特意让我给您捎了些，您要喜欢，我再给您要些。”男人停顿了几秒，“还有外公那边，也给他带些。”
老爷子轻哼，“那个老顽固就只懂绝食修仙，懂什么茶艺？”
贺子商无语，“爷爷，那是辟谷！”
“有什么区别？”老爷子嗤笑不已，忽又想起什么，“对了！”
男人洗耳恭听。
“回头好好谢谢你同学，这年头有心的年轻人可太少了。”
“好嘞。”
贺子商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样一来，第一印象就算立住了。
他又说：“爷爷，有空带我同学见见您，她也想向您请教茶艺一二。”
“嗯。”
见老爷子来者不拒，贺子商心下一顿狂喜。
可老爷子毕竟不是一般人，小辈儿三两句能哄的住人，却唬不住人。
贺子商正得意了，老爷子立马旧事重提，“请教的事先搁一边，你回来跟米帅的孙女儿先见上一面。”
“啊？”贺子商下意识发声，惹得氛围瞬间一滞。
老爷子老眸一凛，觉出不对。
“怎么？方才嚷着带同学来见我，都看你神色如常……”老爷子一怔，语气都变了：“现下我只说让你跟人见个面，这么大反应？”
老爷子怒目圆瞠，“说！你那个同学到底是谁？”
隔着一层窗户纸就要捅破的真相，老爷子非不信邪，就要听他说。
功亏一篑。
贺子商不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没承想光一个语气词，就把自己卖了。
好吧，该来得就得来，贺子商在心间细细拿捏了番语气：“她是我女朋友。”
老爷子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老爷子心思、眼光向来毒辣，想在他面前撒谎，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
贺子商沉默几秒，如实汇报：“大一下学期。”
老爷子压抑着怒火，继续问他：“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贺子商不知如何作答，说浅了，怕是立即就得分，说深了，怕是老爷子直接从大洋彼岸单枪匹马杀过来。
男人思忖片刻，还是不能大动干戈。
低声回：“发乎情止乎礼。”
这个回答，老爷子还算满意，事实上确是如此，只是数十分钟前，差点擦枪走火。
“既然这样，那就赶紧断了！”
虽是意料之中，却还是寒了心。
贺子商腹诽，不甘心地奉上一句：“那要是我们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呢？”
“什么？”老爷子显然惊着了。
“你再说一遍！到底发没发生？”
贺子商答地坦然：“如果，我说如果！”
老爷子冷哼一声：“你这是打量从我这套话呢吧？”老者抓起茶杯抿了一口，“想要避重就轻，见人下菜碟儿？”
“不敢！”男人回得面无表情。
“那我今天就给你交个底，交情浅了，立马断，交情深了……”
老爷子故意拿话茬儿，半天不言语，贺子商拎着一口气。
“交情深了，那就变着法儿的让你断，你拉不下脸，那就拉下我这张老脸，你们胆敢造出个孩子，那我就立马下去找你爹妈。”
兜头一盆凉水，贺子商人都麻了。
男人控制了下情绪，心平气和道：“爷爷，打小我听父母安排，父母走了，听您安排，我从未忤逆过您吧？”
“没有。”
“感情上，能不能依我一次？”
“不行！”
“为什么？”
“我怕你遇人不淑！”
贺子商被气笑了，“您人都没见过，哪里来的遇人不淑？还是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我恋爱自由？”
老爷子也笑了，“子商，我要是一开始不打算放你，你能出的了这国么？你今晚跟谁在一起我不追究，但是你最好别铤而走险！”
“没这个打算。”男人答得勉强。
“你爹是个痴情种子，我看多半你也有些天分在，外面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你爹当年生得一副好皮相，要不是我给他把关，能娶到你妈妈这样的贤妻良母？”
“可……”贺子商刚要出言打断，老爷子一把按住。
“你们认识也快一年了，这一年，你每天接我视频她能不知道？我今天要是不来这个视频，怕是你们生米都要做成熟饭了。”
“她这是明知故犯！说白了，就是人品不行，稍微在你面前装一装，就把你掳了去。”
“你是个老爷们儿，血气方刚，情难自抑可以想见，你打小听话懂事，对认准的事跟人都很坚定，我也一直在反思，这样压抑人性，会不会让你适得其反，可我又想，你爹妈打下的基业，不能无人承袭，男人志在四方，儿女私情都是牵绊，你恋爱可以，但是我不能让一个诡计多端的人扰你前程。”
“爷爷你都没见过她，凭什么这么说她？”贺子商明显不服气。
老爷子轻笑，“呵，撺掇你跟家里长辈干仗，能是什么好人？”